农村人最不陌生的大概就是胡同了。它曲径通幽,或东或西,或南或北,如同乡村的经络一样,连通着家家户户。
胡同大都不宽,窄的只能通行一辆车,最窄处伸展双臂就能触摸边沿。行走在这里,就如同穿越时空一样,你看不到现代元素的存在,它是一幅历史的画卷,浸染着岁月的沧桑。
老家位于山东的东南部,是日照莒县内的一个小村庄,东面是一条连绵的丘陵,北面和西面依山环抱,一条宽大的沭河,像一条玉色的锦带,半环着绕村而过,老家就在一片低洼的平原中静静舒展着,她像一位沧桑的老人,充满着慈爱与安详。
老家的胡同很有特色,看不到青砖红瓦,找不到水泥钢筋,它们全部由石头组成,一边是房子的墙壁,一边是院落和大门。从胡同里经过,翘脚就能看到院子里的一切,仿佛墙壁就是一条界线,阻隔的却是一个个家庭。儿时的记忆里,胡同里有爷爷奶奶的慈祥,也有街坊邻居的欢笑,更多的还有鸡鸭鹅狗的欢叫。
胡同里是不隔音的。每家每户都有一个门口,镶嵌的是两扇木门,不管是谁家有人进出,木门都会发出推动的声响,那声音有长有短,有高有低,有的像某种尖叫让人惊悸,有的像某种鼾声深沉悠远。老人训斥孩子的声音,邻居在一起拉呱的声音等等,都会从胡同里飘出,胡同里演绎的是平凡百姓的喜怒哀乐。
胡同里是不隔味的。每到做饭的时间,你都能清楚的听到,洗菜、切菜的声音,风箱拉动的声音,饭勺子以及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它像一曲美妙的音乐,成为乡村最淳朴的生活变奏。之后,你能看到一缕炊烟从房顶升起,它像随意拉动和扭曲的线条,构成了乡村最美的童话。这时,只要你从胡同里一走一过,仅凭院落里飘出的味道,就能知道谁家吃肉、谁家吃菜。尤其过年过节期间,蒸馒头的饭香、煮肉的肉香、做豆腐的豆腐香等等,都会挑动你的胃口,让你忍不住咽几口唾沫,甚至让你忍不住掂着脚,往某个院落里留恋的多看几眼。
胡同是父辈们永远的家园。胡同口坐着的是亲情和牵挂。我忘不了年迈的父亲和母亲,坐在胡同口守望的眼神。他们的眼睛里充满着渴望,似乎每时每刻都盼望着儿女的归来。胡同里延伸着家长里短,亲戚加亲戚,亲戚套亲戚,你到我家来,我到你家去,胡同里串门的习俗,和睦了整个乡村。
随着时代发展变化,胡同变得寂寞了。许多年轻人外出打工,在外面买了房子,成了城市的人。即使有的守家在地,也会在村委会协调下,找一块新的宅基地,盖一座漂漂亮亮的砖瓦房。最终,它像一座历史的丰碑,写就繁荣与衰败、爱恋与乡愁。
现如今,胡同留下的都是七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了。有的老人突然走了,胡同的门便上了锁,成了一座冷清的空房。有的甚至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连同某一段院墙就会轰然倒下,结束了它永远的使命。那处坍塌的缺口,往往会把胡同撕裂成一块块碎片,把几代人相守的沉默,深深掩埋于荒芜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