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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心暖肺之粥
//shuangyashan.dbw.cn  2018-01-23 07:26:28

常伟

  过了小寒,腊八就一下跳到你的眼前了。

  按中国的传统习俗,腊八节一定要过,还得热气腾腾地过,大江南北、黄河上下都要以果粮熬之以粥,家家集全五谷,户户柴火熬煮,炊烟袅袅,香气飘飘,以敬谷神。

  无论年景收成如何,无论贫富易难,无论城乡农野,都要在腊八头天精挑细选五谷豆果,多达八至十种,少则三到五味,早早熬煮,粘稠成粥,出门前喝上一碗,温润肠肺,通体汗香。粥中常有红小豆、黄豆、芝麻、梗米、糯米、小米、莲子、大枣、薏仁、高粱米、大米等,讲究人家还有的加了少许肉丁、皮蛋、胡萝卜、坚果、姜丝儿等等。所以,现在的腊八粥越来越富有了时代气息与发展气息。邻里老友还时时捧出家门边唠边吃,呼噜噜的喝粥声和碗筷的扒拉声响遍小小村庄。对门挨户的不妨互换一碗,一边品尝一边交流腊八粥的做法和滋味,争得面红耳赤高下难辨是邻里间忒正常不过的事儿。

  每每腊八,我都会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难过的冬天。父亲得了坐骨神经痛,没有钱买药,他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折腾个精光,包括从生产队分来的二百斤小麦三十斤豆子,还有五十多斤糙高粱。刚入腊月,家里只剩下一袋地瓜干和一小瓦罐玉米粒,这也是我们一家四口熬到夏天的活命粮。到了腊八,不谙世事的妹妹吵着要喝腊八粥,母亲愁容满面,看着躺在床上吭吭唧唧的父亲,无奈地叹气。父亲终于停下了吭吭,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母亲到奶奶家借些粮食来熬粥,母亲看着父亲那张生硬的脸,又看了看小妹,然后极其艰难地向奶奶家走。

  奶奶家早早就熬了满满一大锅腊八粥,那五印的大黑锅平端在门西旁的一棵硕大的家槐底下,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哈着热气的巨形怪兽蹲在那里。锅里,无数只眼睛拼命地挤巴着,扑扑啦啦发出美妙的破裂声。

  母亲站在大灶旁,看着香味缭绕的粥锅,她往灶下低了低头,火苗儿像一颗鲜红的心脏在不停地上下跳跃,母亲的心也随着火苗儿跳起来。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蹲下身去想给锅底添一把柴火,却被从屋里拿着碗走出来的奶奶制止了。

  给俺省点柴火吧,也不知道节约过日子。母亲红着脸站起来,顺势躲闪在一旁。奶奶瞪着大眼珠子看着母亲,问,大早上的就上这儿跑,有事吗?母亲嗫嚅了一会,终于说出了来这儿的理由。奶奶似乎很生气,她把铁勺子在锅沿上卡得啪啪响,气哼哼地说,分家了,就单过了,不要整天来老家找饭吃,想吃什么自己弄去,我们这里,还有一大家人呢!

  母亲的脾气也要强,她听不得奶奶的训斥,没等奶奶唠叨完,早已双眼包泪跑出了院子。回到家里,她把玉米和地瓜干用石臼捣成了糁粒,放进锅里加水煮粥,她要做一顿真正属于自己的腊八粥。

  过了没有半个时辰,爷爷进院子来,他用老家最大的黑瓷碗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他每走一步,碗里的两颗红枣儿就会像小船一样来回荡悠。

  母亲终于没管住眼泪,稀里哗啦抖落了一大袄襟,爷爷说,别跟你娘一般见识,她刀子嘴豆腐心,现在喜子爸有病,家里日子艰难,不要泄气,什么事儿都要往好处想,等明年开春,天气一暖和,腿痛好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爷爷走了,母亲把粥碗端给父亲,父亲不喝,说给我喝,我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睛和妹妹那张要哭的脸,我强忍着馋虫劲儿努力地摇头,毫无底气地说,给——给——妹妹喝。

  妹妹高兴坏了,伸手就要去接那只大黑碗,却被母亲用手打到了一边,妹妹咧嘴哭了,母亲不管她,紧走两步把一碗粥倒进了冒着热气的粥锅里,接着又熬了半个多时辰。然后,母亲给每人盛上了满满一碗热气弥漫的腊八粥,一家人围坐在父亲床前的小桌上,吃了一顿暖心透香的腊八粥。

  过了年,父亲的腿病奇迹般好了,我们家里的日子就像爷爷所说的那样“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再没有因为吃不上饭而发愁。爷爷的话我至今还记得一清二楚,可那样香甜温心的腊八粥,我似乎再也没有喝过。

作者:    来源:    编辑:杨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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