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瑕

　　我家窗外有棵桂花树，花开时节，一串串金色的细花绿叶子也覆盖不住了。有风吹过，就摇落一阵阵花瓣雨，在树下铺排出一地碎碎的诗意。偶尔，有邻居大姐在树下采摘桂花，不知道是用来熬粥还是用来做桂花藕。

　　高考的那些天下午总有老奶奶苍苍着一头白发，在桂花树下折桂花枝，沧桑的老脸上满是舒坦的条条大道。我知道老奶奶折桂花枝是用来迎接高考场上下来的第三代。偶尔我也会在桂花树下散步，看看桂花树，嗅嗅桂花香，看月光把桂花树勾勒的模样，在树下仰望月亮，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新鲜着不懂得岁月的沧桑。

　　每天早上醒来，桂花的纯正清香就冲进了鼻孔，满满的生活的味道让人有个好心情。每到这个季节，晚上睡觉也舍不得关窗子，非要留点缝隙让桂花香从纱窗里飘进来。

　　我是农历7月中旬出生的，老家的门口就有一棵桂花树，我出生的时候，桂花树也开花了。妈妈说我从小喜欢在桂花树下玩，摘桂花，收集桂花。妈妈清早还会采摘带露的桂花插在我的床头让我多睡会儿。自己也会把桂花树上含露的树叶蘸着抹在脸上，问其故，妈妈说她也想更年轻点。但乡村沉重的农事让妈妈的脸妈妈的手布满日历的痕迹。有时候我觉得妈妈就像桂花叶子一样，粗粝圆满着对生活的热爱，而我就像桂花一样在她的庇荫下羞怯着探头探脑。

　　后来我长大了远离了家乡，回家的时间总是有限，每一次回家，都会看看桂花树，树依旧，只是和妈妈一样更苍老了。我依然坐在树下，瞧月亮。唱那首老歌——“她是我的好朋友，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心儿像白云飘呀飘……”

　　我终于懂了，为什么日渐苍老的妈妈总也舍不得把桂花树卖了。妈妈说坐在树下，总会想起我们几个孩子，想起我们采摘桂花的时光。妈妈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却懂了妈妈为什么喜欢坐在桂花树下，因为桂花盛开的季节靠近中秋节了，我们也该回家团聚了！妈妈不是闻花香，是在树下释放对儿女的思念，是在桂花的清正香味中回忆我们在她身边环绕的时光啊。

　　小区的桂花树不是我栽的，嗅嗅桂花香，总会把家乡把母亲想念。故乡他乡都有相同的桂花树，都是同样的芳香，洒在我心上，却感受不到记忆中家乡的桂花香。当我的目光落在桂花树上，勾勒诗句的时候，我知道，我是把故乡的张望，把悠悠往事回想。

　　被风摇落的桂花雨里，有我纷纷坠落的乡愁狼藉成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