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程

　　母亲在厨房里忙碌，她绕在灶台边，把鸡蛋小心翼翼地磕破，蛋清、蛋黄顺着碰碎的裂口缓缓流入铁锅中，鸡蛋在锅里慢慢凝固，渐渐成型。她蹲下身子，拉动风箱，往灶膛里续添柴火，忙碌的身影在晨曦里晃动。待铁锅中的水煮沸，荷包蛋正好成型，蛋清凝聚且蛋黄不散。此时，下锅的面条在沸腾的热水中开始变得松软劲道、纤细柔滑，跳跃的汤汁渐渐浸入了鸡蛋的鲜香。掀开锅盖，翻腾的热气顿时溢满整间屋子，散逸的鲜香飘离而去，这气味竟能穿透墙体，与窗外的迷雾混杂，弥漫着整个清新的早晨。

　　迷人的饭香唤醒我松散的躯体，我懒洋洋地睁开眼，告别朦胧的梦境，一缕阳光缓缓地洒进窗子，轻轻地扑打在脸上，暖暖的、柔软的融化到心里。爬起床来，母亲早已把热腾腾的清汤面端到餐桌前，热气缥缈缭绕，升到上空化作一朵乳白色的云雾。深吸一口气，感觉这种味道就在肠胃之中翻滚，在这样一个清凉的早晨，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清汤面，真是一种暖胃的享受呢。

　　我咬了一口荷包蛋，醇香的滋味顺着舌尖轻轻滑入喉咙，甜蜜与温暖涌上心头，细细咀嚼着氤氲的美味，心头顿时思绪万千，弥留在唇齿间的柔软犹如母亲的温情。等把面、荷包蛋吃完，我端起碗把汤汁一饮而尽，舌尖之中裹藏着的鲜美顺着喉咙流进心底，触动着心灵。母亲在旁边帮我收拾书包与衣物，她不断叮嘱我：“注意添加衣服，别感冒”“路上看着点车，注意安全”。打开屋门，晨风微微吹来，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

　　在我记忆里，过去的这段时光是无比柔情与温暖的，每一个清晨我可以听着鸟鸣起床，闻着母亲做饭的醇香。清汤面、荷包蛋、母亲的身影、炊烟，这些词汇是我对清晨最深刻的印象。由于外出求学上班的原因，很长时间都没有吃到荷包蛋清汤面了，我渴望那魂牵梦绕的美味。

　　那天回家，当走到村头时，我远远地就发现了母亲熟悉的身影，她向远处不断地张望，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记得小时候，她常常站在家门口等我放学回家，现在又站在同样的地点等我外出归来，牵肠挂肚的思念时隔多年原来是同样的深刻。母亲一看到我，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连忙去拉我的手。

　　屋顶上的炊烟缓缓上升，一进家门便闻到了饭菜的醇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极具魅力的诱惑着我的味蕾。饭香在房间里娟娟流淌，蔓延在微风中的那一缕缕香甜，跳跃在尘埃中，弥漫整个农家小院。我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每一个清晨缥缈轻盈的炊烟，隐隐约约间似乎可以倾听到碗筷碰撞的脆响。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院子里、街道上也都静悄悄的，我匆匆起床，洗漱完毕后便准备朝门外走。这时，母亲在身后叫住了我，我回头看母亲，发现她粗糙的手里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清汤面，上面还盖着两个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