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杰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坞因唐寅《桃花庵歌》的缘故,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现在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我在桃花坞大街上,却看不到一朵桃花,一路走过大街,心里有点寂寞,我是冲着“桃花坞”来的,没有看到桃花,桃花坞空有桃花之名。
平日里,常常不经意地在纸上写下“桃花坞”三个字,接着再写杨柳青、秦淮河……在纸上写下这样的地名,就有一种冲动,想立马回到桃花杨柳深处,回到秧歌民谣中去。桃花坞应该是桃红的颜色,春联的颜色、戏服的颜色、民间的颜色,令人想起新娘的嫁妆,线装的《红楼梦》、《西厢记》之类木刻版。当年,桃花坞的木刻水印年画就贴遍了整个南方——鲤鱼、肥猪、白菜、胖娃、灶神爷爷与土地菩萨,天人合一,人神合一,艺术精神就这样融入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之中。
我曾多次在梦里到过桃花坞。春天,这里该有一坞夭夭桃花,夸张的颜色与芬芳,像焰火似烟花,暖风吹过,桃花缤纷如雪,把人眼都看花了。桃花坞家家都在晒扇子,桃花坞的桃花扇是出了名的,这与孔尚任的《桃花扇》肯定有关,摇着桃花扇,走着桃花运,然后写那些“桃花庵里桃花讪,桃花依旧笑春风”的诗句。据说在宋代,桃花坞的桃花扇子多到不计其数,手缝的绢扇、刺绣的团扇、纸糊的花扇、镶边的蒲扇、当然少不了染得柳青与桃红的鹅毛扇。风一吹,无数扇子群飞而起,宛如硕大的蝴蝶蹁跹起舞飞天而去。每年从端午到中秋,无数扇子就这样从桃花坞飞出洒落民间。
现在站在桃花坞,再也难寻一丝憔悴的桃花红颜,连桃花坞年画也是清一色机器印刷的,唐伯虎的桃花庵更是无处可寻了。念着唐伯虎的“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枝桃花月满天”,心里一时痴迷,恨不得也赤脚模仿唐才子花痴一回。桃花坞这一带,自古便是姑苏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人文荟萃、市井繁华。阊门内外画铺众多,最鼎盛时据传有四百多家,家家印画,画便是桃花坞年画,此画种源于宋代,据说由绣像演变而来,画面饱满色彩鲜艳,与天津杨柳青有“南桃北柳”之称。
离开桃花坞,我带走了一张桃花坞年画留作纪念。闲来无事,打开一看,眼前立马浮起老屋、青石街、艾草、桂花。桃花坞,可能更适合在梦里吧。桃花坞,我在心里轻轻地默念一回,一抹最具中国的色彩就在心头皴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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