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义
前几天,天老是阴着,抬头看,老天爷像是准备了一天的雪,就是不愿撒下来似的,让人着急。今天终于有了一场雪,喜坏了孩子们,天一放亮,楼下就有孩子们在玩雪。不喜欢冬的有,不喜欢雪的还不多。
我知道下雪是在夜半,一觉醒来,发现窗外一片明亮,这种明亮是小区昏黄的路灯难以比拟的。我喜欢雪,更喜欢雪无拘无束、酣畅淋漓的飘洒。雪也是一种花呀,像梅花,像水仙花,造物主就是这样神奇,让雪花带着六角完好无损的飘向大地,把独特的美带给人间。
雪花飘落的时候,树枝上偶有的几片枯叶,蜷缩在一起,哆哆嗦嗦不愿下来,更显其孤寂。其实,冬天,本身就是一个里程碑,是人生的里程碑,也是万物的里程碑。《说文解字》上不是说“冬,四时尽也”吗?“四时尽”就是一年的终了,没有结束就没有开始,没有枯萎又哪来茂盛和繁密。这富有哲理又满含禅意的字,只有理解生命、热爱生命的人才能读得懂。
我正在电脑前敲字,与我同村又同在这个城里上班的小虎给我从老家捎来一包东西,那是母亲亲手做的几双棉拖鞋。我离开农村到城里求学时,还穿过母亲做的棉鞋,参加工作后,母亲见我再也没有穿过她送来的棉鞋,才知道自己落伍了,跟不上时代了,从此就每年给我和孩子们都做一双棉拖鞋,暖和、软乎又舒服。如今我脚上穿的就是母亲去年做的棉拖鞋……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在我的心目中,我们兄弟姐妹没有冬天,不,没有冷天。小时候虽然家里经济拮据,但母亲还是省吃俭用给我们都准备了两套棉衣,记得那年冬天,我与小伙伴溜冰玩耍时,不小心掉进了河里,一条棉裤全部湿透,回来换上新棉裤再找另一个同时也掉进水里的伙伴玩时,见他正钻在被窝里出不来,原来他母亲就给他准备了一条棉裤,他母亲把棉裤放在草木灰里沁过后,正放在太阳底下晒呢。
记得我小时候的棉袄都是粗布的,都是母亲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就连扣子都是母亲自己绾的,所以棉袄虽然厚厚的非常暖和,但不谙世故的我并不喜欢,嫌它太土了,虽然外面还有蒙袄褂子,但我还是不爱穿,总觉得它没有毛线衣漂亮。有一年冬天下着大雪,北风又呼呼地刮着,我只穿着毛线衣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对母亲拿着棉袄追出门的喊声充耳不闻。等到了学校时才知道那天确实冷得太狠,下了课望着外面的鹅毛大雪,我能感到自己的嘴唇在发抖,似乎还能听到雪落到地上的刷刷声。正在这时,同学们喊我说母亲来了,扭头看时,母亲已经站在班门口,怀里揣着我的小棉袄,自己却成了雪人。
参加工作来城里安家后,多次把母亲接来,但母亲总说住不惯,住上没几天,就嚷着要回去,她说:“你们的工资都不多,我不能住在这里吃闲饭,家里的菜呀鸡呀鸭呀,还等我回去收拾哩。”都在城里上班的我们,总觉得老家的母亲,就像远处树枝上的那几片枯叶一样,孤单寂寞而又无助。但我们又倔不过母亲,只能让她回去,守着老家那一座老屋过活。
穿上母亲新做的拖鞋,心里一下子又暖和许多。外面的雪花又大了起来,它们手牵着手,友好的,和谐的,在空中互相碰撞着,穿梭着,纷纷扬扬,煞是美观。雪天没有几个打伞的,真的,雪不像雨,简简单单、粗粗暴暴地落下来,四处横流,到处泥泞。如果下雨也是一种对万物的爱,那只能是父爱;母爱不是这样的,母爱是雪花对大地的爱,轻轻飘落,潇潇洒洒,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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