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伟
我出生在70年代,小时候,家住在山坳里的一个农村,交通闭塞不说,还没有电,物质生活更不用说,一个社员在生产队劳作一天,才能挣两角钱,刚够买一包“铁力”火柴。
我八岁上小学,校舍是用生产队的马厩改建的一溜辫子泥草房,房梁有的风吹雨淋,已经腐朽了,只能在底下用木头支撑着,有的泥墙向外倾斜了,也用木头在外面支撑住,茅草的房盖,年久失修,露出不少窟窿,经常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窗户没几块玻璃,都是用塑料布钉上的,是十足的危房,课桌是又宽又厚的大硬木板子钉上几根木桩,三四米长,原来这些木料是给村子里老人做寿材使用的,临时派上了用场,凳子也是一根又宽又厚的长木方钉上腿,凑合用的,虽然简陋,但特别结实。老师是从村子里面文化较高的人里面挑选出来的,我上一年级时候,全村适龄孩子都在一个班级,二十多学生,没有几个人有正规的书包,都是父母用毛巾折叠上,用线一缝,钉上带子,或者把碎布角用缝纫机对接拼凑成的花布兜,里面放着课本和文具。
铅笔是二分钱一根的麻子铅笔,当时是最廉价的,做工很粗劣,上面布满了细细的木纹,本子是七分钱一本的田字格。那时农村一家好几个孩子,谁家也不富裕,用剩下的铅笔头都舍不得扔,太短了手握不住,就绑上细木条继续使用,可见当时那个年代农村是多么穷苦。那时我的铅笔经常丢,开始没在意,以为是上学和放学中疯闹跑丢了,为此挨了父母不少数落,后来发觉不对劲,和老师汇报了几次,苦于没有线索,老师也只能告诉自己多留意,自己多了个心眼,再用新铅笔时候,在末端用牙咬上一圈牙印。过了几天,一看新买的铅笔又丢了,趁着下课大家出去玩的时候,我把同学们的文具盒翻了一遍,在“大班长”的文具盒里找到了我做了记号的铅笔,“大班长”不是真正的班长,是因为年纪比我们大好几岁,脑子不太灵光,经常留级,块头大,村民们和学生开玩笑,给他起的绰号。我把情况汇报给了老师,女老师很厉害,连糊弄带吓唬,“大班长”到底是孩子,很快就承认了,老师又让同学把他父亲找来,他爸爸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个嘴巴,又领着他到我家赔礼道歉,要包赔损失,我父母忙说“咱乡里乡亲的,都是孩子,啥赔不赔的,小孩子,不懂事,教育教育就得了。”他父亲却说:“小时候偷针,大时候偷金,不能让他养成这样的毛病。”上二年级的时候,“大班长”不念了,因为他爸爸在生产队里给他找个放羊的活,能挣大人一半的工分。
那时候,为了省钱,母亲经常去供销社里买三分钱一张的大白纸,用铅笔刀裁剪成小楷本大小,一张大白纸能装订成几个本子,用线缝上,再用格尺拉上格,前面用完,后面的接着用。邻居的大爷是个五保户,一辈子没结过婚,喜欢抽旱烟,用完的本子都被他要去当卷烟纸了。他经常跟着生产队的马车去矿上“拉脚”也就是跑运输,可能是我常年给他提供烟纸,他觉得过意不去,回村子的时候,经常给我带上几只铅笔,上面漆着图案,彩色的,橡皮用黄色的铜箍连接在铅笔上,当时村里的供销社没有卖的,同学们头一次见到,很是羡慕。我用了一根,就舍不得用了。写字的好坏,和铅笔无关,到了三年级,就改用钢笔了,这些铅笔都给我妹妹了。
现在每当看到铅笔,仿佛又回到自己的童年时代,虽然穷苦,但不乏快乐,一根小小的铅笔,让你学会了写字,记录了成长,书写了人生,开启人生学习的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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