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山东大葱(1)
垦区的夏天,当荒原变成郁郁葱葱的庄稼地时,官兵们迎来了山东女兵们。
载着女兵的车厢内,二十名山东农村来的妇女坐在各自的行李上,有的昏昏入睡,有的打着盹,有的呆呆地想着心事。一个壮实爽快的女兵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她叫田二曼,来自山东农村,此时她坐在车厢的前边,有些无聊地看着车厢内的姐妹们,随后站起身来向车前看去。尖刀营的营地渐渐临近,营部前的空地上及各个马架子前站着迎接她们的赵天顺、沈秀等人。田二曼见此,转过身对车厢内的其他人说:“醒醒,都醒醒,到了,到地方了!”
车厢内的人们听到田二曼的喊声,立刻站起身来,向车厢外看去。田二曼对旁边的女人们悄声地说:“这地方咋比我们老家还穷呢?”
卡车来到营部前的空地上停下。郝豹从驾驶室里跳下,转身对车上的田二曼等人说:“同志们,到家了,下车吧。”
田二曼等人惊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环境,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此时,沈秀悄声地对旁边的罗薇薇等人说:“跟咱们刚来时一样。”罗薇薇也悄声地说:“郝营长不会又要开枪吧?”
郝豹见田二曼等人不愿意下车,转头对营地其他人说:“同志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来北大荒做农工的山东女青年们!”
热情的鼓掌顿时响起。卡车上,田二曼等人有些局促不安,一时不知该怎么办。郝豹做个手势,大家停止鼓掌,郝豹转身对赵天顺说:“天顺,这些姐妹们走了一天还没吃饭呢,饭准备好了吗?”
赵天顺:“早准备好了,炊事班专门为山东姐妹们做的烙饼卷大葱。姐妹们快下车吃饭了。”卡车上,女人们仍然有些犹豫了。
田二曼挤到车厢边,她边挤边说:“姐妹们,咱已经到了这儿,就没啥好后悔的。再不济也得吃饭啊,走,下车!”说完后带头跳下汽车,其他车上的女青年们纷纷跟着下车。
郝豹微笑着对田二曼说:“你这个同志爽快!叫什么名?”
田二曼大咧咧地说:“俺们山东人都这样,俺叫田二曼!”
郝豹:“好!田二曼同志,带着咱们的山东姐妹,跟我们的赵副教导员先去吃饭。”
田二曼有些不放心地说:“俺们的行李咋办?”
“放心吧!”郝豹微笑着说着,手指着沈秀等人住的旁边的一个马架子,“你们就住那儿!郝来!你们排帮助搬行李。沈秀,你们帮着去收拾一下。”
田二曼这才放下心来,说:“姐妹们,吃饭去吧!”一行人随着赵天顺走去。
萧山岳悄声地对旁边的耿喜旺说:“到底是农村人啊,比沈秀他们简单多了。”
耿喜旺说:“不是简单,是淳朴。”
营部对面的家属区,郝豹、萧山岳、郝来等二十名官兵正搭制马架子,清理着周边的杂草和灌木丛。郝来边干活边念叨着说:“这女人说没有的时候吧,一个都没有,没想到来了第一茬以后还拦不住了,山东的来了,家属们眼看着也要到了,我们家叶叶也要来了。”随后对旁边的萧山岳说,“萧……小……小舅子,这日子应该怎么说来着——幸福!”
萧山岳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旁边的郝豹见此,盯着郝来说:“看你那个熊样,我告诉你,叶叶来了之后好好过日子!别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郝来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叶叶。五辆载着官兵家属的马车驶进营部前的营地,一连长等十几个大龄官兵高兴地迎向马车,奔向各自的亲人,帮着自己的家属拿东西,亲热地说着话。孩子们则清一色地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各自的父亲。郝豹、赵天顺、耿喜旺也热情地迎接着来到的官兵家属。
萧山岳帮萧叶叶提着东西,郝来则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与萧叶叶叙着旧。整个家属区一片欢乐繁忙的景象。
家属们安顿好后,垦区又迎来了邱大犁和袁凤。邱大犁下车就热情地说:“老家来人了,你们袁大姐非要拉着我一块儿来看看。”
耿喜旺不解地说:“老家来人了?”
赵天顺:“邱师长和袁大姐,抗战时期在太行山区待了好几年,那儿是他们的第二故乡。这批军人家属来了,可不是老家来人了?”
耿喜旺恍然大悟:“哦,是这样啊!”远处,萧山岳和郝来各提一筐鸟蛋过来。
邱大犁:“你们捡鸟蛋去了?”袁凤问:“这都是什么鸟蛋啊?”
萧山岳指着筐里的蛋,说:“这是大雁蛋,这是野鸭蛋……”郝来打断萧山岳的话,美滋滋地说:“今天我媳妇刚割了韭菜,中午,我们请首长吃韭菜馅饺子!”邱大犁等人热情地答应着。
郝来家,邱大犁、袁凤、郝豹、萧山岳和郝来正围在桌前热情地谈论着,叶叶则忙前忙后地把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摆在桌上。郝来边给大家倒醋,边说:“正宗的山西老陈醋,地道的太行山红皮蒜,都是叶叶这回从老家带来的。叶叶,倒酒啊!”叶叶温顺地说:“哎!”拿起酒瓶给大家斟酒。
袁凤:“叶叶,你也坐啊!”叶叶边倒酒边说:“不,我还要看锅煮饺子呢。”
郝来招呼着说:“别管她。在咱们老家,哪有女人上桌子吃饭的?”
袁凤不高兴地说:“郝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郝来连忙解释说:“我是说主家,可不是说客人。”
袁凤:“主家的女人忙活半天,更该受尊重了。”邱大犁也说:“郝来,咱们是革命军人,可不能耍大男子主义。叶叶,坐吧。”郝豹这才招呼叶叶坐下,萧叶叶有些不好意思地落座。
邱大犁端起酒杯,说:“咱们太行山区有句老话,‘吃饺子喝酒,越喝越有’。这杯酒,祝你们小两口日子越过越美满,早日生个胖娃娃。干了!”
“干!”大家高兴地碰杯喝酒,一时气氛达到高涨。
吃完饭,邱大犁和郝豹在河边边走边聊:“郝豹啊,现在城市的女青年来了,山东农村姑娘来了,军人家属也来了,心里感觉怎么样?”郝豹笑着说:“心里热乎乎的。鸡飞鸭叫娃娃笑,是有点过日子的意思了。”
邱大犁:“我是说你!恋爱的事怎么还没个动静啊?”
郝豹平和地说:“营里好多弟兄们还没有成家呢,我当营长的着哪门子急啊!我早就想好了,冲锋在前,享受在后。战场上我要冲在最前面,结婚成家的事上,我要站在全营最后面。”
邱大犁:“这么坚决?”
郝豹一脸严肃:“只要尖刀营还有一个大龄官兵没对象,我就不结婚!”
邱大犁:“结婚也是为了更好工作嘛,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对呢?说说,到底看上谁了,我和你袁大姐为你保媒。”郝豹笑了笑,没有说话。
家属和山东女兵安顿完后,立刻投入了紧张的劳动中。郝豹等人正在拉犁翻地,沈秀和罗薇薇等城市女兵们聚在一起抡着镢头刨地,非常吃力地干着。而田二曼、萧叶叶等农村来的女兵则干得十分卖力。两边的进度和刨地的质量明显不一样,农村女青年刨地的速度和质量几乎和男兵们一样。田二曼边干着活边说:“叶叶,一见你打心眼里就觉得亲。”
萧叶叶:“可不,还是咱们乡下人在一块儿,心里自在。和那些城里姑娘,总觉着没有什么话说。”
田二曼说:“可不是咋地,不光没什么话说,活都干不到一块。你看,咱翻了多少,她们才翻多少!”萧叶叶笑笑说:“城里姑娘,不是干农活的料儿。”
此时沈秀的手已经磨出了血泡。她看着手上的血泡,疼得连连吹手。罗薇薇走近沈秀,关切地看着,说:“找卫生员包包吧。”沈秀倔犟地说:“不用。”忍着疼继续抡起镢头刨地。
耿喜旺拿着一把镢头过来,检查着翻地情况。看到地上残留的灌木根,帮她们挖出来。
沈秀:“耿副营长,我们翻的地行不行?”耿喜旺先犹豫一下,随后鼓励着说:“啊,还不错。”
几个女青年累得满头大汗,揉着酸疼的胳膊和肩膀。耿喜旺见此,关心地说:“累了就歇一歇嘛,不要搞疲劳战!”
“还歇歇呢!”罗薇薇撅着嘴,向田二曼等人那边指指说:“看人家挖多少了!”
耿喜旺:“你们不比她们,从小没有劳动经验。路要一步一步走,慢慢来嘛!以后会赶上她们的。慢点干,地要翻透,这些灌木根要挖掉。”沈秀等人应允着继续翻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