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只丑小鸭活着的动力,都是想变成一只白天鹅。如果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一只“白天鹅”呢?那么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之上,除了展示自己丰美的羽翼,他还能追求些什么?吴彦祖的答案是:“成为一个艺术家。”上帝是爱他的,先是给了他光鲜的外表,在他最美好的时光里,又给了他成名的机会,这样的人,成功本可以信手拈来,他却偏要刻苦、勇敢、坚毅,孤身一人走向艺术之路。上帝又是公平的,上帝通过吴彦祖的故事告诉大家,一个帅哥想要成为艺术家,并不比一只丑小鸭变成白天鹅要容易许多。
如果你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吴彦祖,你便会知道,那些称他为美少年的众人是多么的一厢情愿。
是的,他是美,比我见到过的任何一个男星都美,也比你想象得要美。当摄影师让他敞开上衣,他那紧绷而饱满的胸肌在炙烈的灯光之下泛着古铜色的迷人光泽时,我和当时身边的任何一个姑娘一样,瞳孔瞬间放大,发散出无比爱慕的光芒,嘴巴微微张开,把几乎要破喉而出的赞叹尽力地压回去。
但是,当这个美男子离开摄影师的镜头,换掉了那些或带着网眼,或紧紧绷着身体的衣服,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他,看上去相当绅士。他的穿着内敛而有品位,除了一件一望便知好品质的皮夹克,浑身上下既没有一丁点繁杂的装饰,也没有任何一个耀眼的Logo,低调的让你几乎不会刻意去注意。他望向每一个人的眼神都礼貌而谦和,别人对他说话的时候,他都会安静地听着,然后会望着对方的眼睛,用恰到好处的语调,把自己的想法缓缓道来。
除了偶尔用饱满而圆润的美音说出一个英文单词,你几乎联想不到他在美国生活过二十多年的经历,他看上去就是一个真正的符合中国传统意义上的谦谦君子,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平静与温和。
这一切,让我心中的吴彦祖,从一个清晰的轮廓开始渐渐模糊。当他在一个用来做道具的简陋床板上坐下,并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我可以在他旁边坐下时,我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从他那完美的脸庞上挪开,试图在短暂的时间里,解开我内心的迷惑。
5 年后,重返金马
和他Say Hello 的时候,我像他身边的那些人一样,称呼他为Daniel。与“吴彦祖”这个名字相比,在美国长大的他,可能更习惯于这个称呼。
我和Daniel 的对话从前两日的金马奖开始。那一晚,已经不是Daniel 第一次来金马奖了。他一如既往地帅气逼人。单一件黑色正装就已足够衬出他的英俊,缎面的领片更是点睛之笔,让他毫无争议地成为当晚最帅的男星。
5 年前,凭借《新警察故事》中对精神压抑、内心分裂的纨绔子弟“祖”一角的扮演,Daniel 夺得了第41 届金马奖最佳男配角奖。5 年之后,他卷土重来,带来的是视如已出的《如梦》。此前,《如梦》的导演罗卓瑶和投资方保利博纳总裁于冬也表示,《如梦》可能是吴彦祖最有希望拿影帝的一部作品。他们的理由不约而同的一致—吴彦祖这次不再演别人,而是演自己。和12 年前的《玻璃之城》一样,Daniel 又一次在电影中饰演“自己”。不同的是,这一回,他演的是已经在香港演艺圈经过多年磨练后的自己。
然而,2009 年11 月28 日的金马奖,并没能如愿地成为Daniel 生命中的特别之夜—在四位最佳男主角候选人之中,金马奖破天荒地颁出了“双黄蛋”,而吴彦祖,并不是这一夜被加冕的两位影帝之一。时隔几天之后的北京,当我对他再次提起这次失利,他并不掩饰他的失落:“我们这部片子是所有提名影片中唯一没公映过的,这一点很不利。但我们这个电影真的拍得认真,而且袁泉演得很好,她没拿奖有点可惜。我不为自己没得奖感到遗憾,遗憾的是我们的团队,这个团队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机会了。”他说起自己在很多剧组工作过,而这一次的团队,让他特别的留恋。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四个人中要选出来两位。”一向直率敢言的他对这次金马奖的结果并不满意,但是,35 岁的他,对于没得影帝这件事,却并没有看的太重:“黄渤和张家辉都是很好的演员,四个提名人里,我是最年轻的,我还有很多机会再回来。”
视如己出的电影《如梦》
《如梦》里,吴彦祖饰演一位独居纽约的华裔青年,与袁泉饰演的中国女孩艾玲开始了一段穿梭于现实与梦幻之间的爱情。“ 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剧本时,是在一次飞行的途中。当时我正跟Lisa 在一起,我看着看着就特别激动,我跟Lisa 说:‘这个剧本很棒,我一定要接下来。’”当他向我回忆起这一幕时,他依然像当时那样,竖起了大拇指,一向温和平静的语调,此刻也热切了起来。《如梦》这样的剧本,正是Daniel 这几年所一直寻觅的。对Daniel 来说,电影于他,不只是工作,而是一种愿景。他相信电影可以给人创造一种愿景,通过影片传达出去的力量,能够给观者以影响和改变。当商业片在香港越来越泛滥的时候,Daniel 开始喜欢拍文艺片,他渴望通过与商业的刻意疏离,从而可以更为沉静地挖掘出人们内心深处所隐藏的一些东西。在他看来,《如梦》正是这样的影片。
在《如梦》中,他和袁泉饰演的两个人,更像是两个迷路的小孩,一直寻找的并不仅仅是爱情,而是自己人生的方向。这种状态,非常接近他的内心。看到这样的剧本,自然让他激动,甚至为了支持这部片子,吴彦祖还担当了监制一职。
“我当监制,也是帮助影片更容易找投资。这是一份责任,我可以不要片酬,让这部片子减少负担,风险降到最小,我们大家才能轻装上阵把它拍到最好。”当我为他当监制感到不解时,他特别认真地向我解释道。
“我非常喜欢这个本子,无论得失,我都愿意把它做到最好。”他用并不算流利的国语,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此刻,他内心对这部影片的全情热爱,纤毫毕现,溢于言表。
这样不计得失的付出,当然值得所有人对这部影片充满了期待。老友林奕华不久前也写信给吴彦祖:“在张艾嘉口中已得知《如梦》将是你的得意之作。甚至可能是里程碑?因为在罗导与张导一次茶聚中,她对你大加赞赏:努力、勤奋、投入,可以预见吴彦祖脱胎换骨之作即将诞生。”
我始终在躲
我们的话题很难离开电影。就像他的人生,命运在12 年前的那个转弯,让他在电影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已经无法回头。到现在,我们应该感谢杨凡,没有她的《美少年之恋》,吴彦祖可能现在和他的大学好友Dan一样,成为一名成功的建筑师,结婚生子,拥有一段平凡而幸福的人生;他也可能成为一名成功的模特,改写了香港男模如今大多半红不紫的现状。杨凡的发现,使吴彦祖走上了电影之路,而我们得以看到今日今时的吴彦祖,另一个值得感谢的人,则是尔冬升。
在香港,有许多演员注定要感谢尔冬升,在他的电影里,那些身为帅哥美女的演员们,终于得以打破了花瓶的宿命。在这个要向他致谢的名单里,舒淇、古天乐、吴彦祖,都在其中。在很多导演眼中,性感是Daniel 身上太过珍贵的一个筹码,怎么也不舍得丢掉。尔冬升是了解Daniel 的,他懂得吴彦祖的宝贵之处,也了解他内心那种渴望摆脱花瓶桎梏的愤怒。于是,他舍得让吴彦祖扮丑,他舍得让吴彦祖在他的电影中无比凄惨地挂掉。甚至有媒体得出了“数次合作悲惨命运,吴彦祖遇尔冬升难善终”的结论。殊不知,正是这“难善终”,让Daniel 的内心,对尔冬升充满了感激。
“其实我一直在躲。大部分导演想把我拍得很阳光,偶像派。我一直在躲偶像派这条路。”为了接拍尔冬升的《枪王之王》,吴彦祖一日六餐,增重十多磅。在《如梦》的拍摄中,他也被工作人员嘲笑为“张江男”。对此,他耸耸肩,说自己最不怕扮丑:“我不怕大家看到我的不同面,我只怕大家看到我是一个3D 的白马王子。”
一直想成为一个艺术家
其实,如果你了解他的梦想—成为一个艺术家,你便自然会理解,在银幕上帅与不帅,是Daniel 最不在乎的事情。
“我一直希望能成为艺术家,开始的时候觉得不够资格,不够成熟,或身份上太被动,但我不断提醒自己,有一天总会找到机会以电影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未拍电影之前,Daniel 一直在找不同方式表达自己,有时写东西,有时画一幅画。因为家庭比较传统,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教授,Daniel 知道跟父母争取入大学念艺术是没有可能的,他唯有选择修读课程中既有科学,又有艺术的建筑。当他因为外表被杨凡导演挖掘,进入娱乐圈后,电影让吴彦祖找到了一种表达的可能,他一次次试图借电影之口,告诉大家帅哥有话要说。
“进了娱乐圈,我要向父母证明它不是一个Party,它其实也可以是实现理想的地方。我说的理想,不是得到名气和金钱,而是一个人如何成为艺术家。娱乐圈对我来说不是一个Destination( 目的地),它是一个Journey( 旅程)。”他向我回忆起了他刚刚出道时家人的不解,而父母态度的转变,源于一次探班。“那次很偶然,我爸爸第一次探班,他在现场看我演戏看了一天,发现原来演戏也是很辛苦的,他看到我的努力和认真,才真的认同这件事。他对我说:‘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一定要对自己负责。’”
时至今日,Daniel 不仅对做演员这件事很负责,反而在演戏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他拒绝给自己定型,自由自在地探寻内心的无限可能。
12 年的变与不变
当时针指向十点半时,Daniel 不得不匆匆结束访问,前往隔壁的影棚,进行下一组的采访和拍摄。
我送他离开,在进入下一个影棚之前,他停了下来,一片黑暗之中,他点上了一支烟。“这里这么多年都没有变。”他指着身边灯红酒绿的三里屯,对我说,“当年我在这里拍的《北京乐与路》。”
那是他早期的作品,十多年过去了,在他的眼里,三里屯没什么变化,那么他呢?与舒淇一起站在金马奖台上的他,与《北京乐与路》和《玻璃之城》中与舒淇演对手戏的Daniel 相比,有没有变化呢?
在我问他这个问题之前,我心里早有答案。看到他和舒淇再次站到一起时的情景就知道了。12 年前,他还是少年,在《玻璃之城》里,他和舒淇的“女儿”斗嘴、恋爱,根本没机会和舒淇过招。12 年后,他带着由他监制兼主演的影片《如梦》,角逐最佳男主角;此外,已经拥有强大气场的他,和舒淇被誉为梦幻组合,一起上台为最佳女主角开奖。
“我最大的变化就是更成熟了,不过,没变的是对艺术的热爱。”他想了想,对我说道。
的确,这些年里,当媒体和影迷们都还在不厌其烦地描绘Daniel 是怎样的一个美男子时,他的演技和他的内心,已经在被人忽略的角落里,悄然成熟。
“我一直希望能成为艺术家,开始的时候觉得不够资格,不够成熟,或身份上太被动,但我不断提醒自己,有一天总会找到机会以电影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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