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立上来就问：“为什么采访我?”这个问题她问了好几遍，大约在心中萦绕不去。她的纠结、复杂、脆弱溢于言表，以至于她的叙述是片断式、发散型，临走时她嘱咐：“不要写太多我的性格。”

　　对杜小月爱恨交织

　　《铁齿铜牙纪晓岚4》播出在即，出演“杜小月”的袁立却让其他人紧张，她旗帜鲜明地告诉笔者：“演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杜小月最后一部戏，我再也不会演杜小月了。”能看出她对这部戏、这个角色的爱恨交织，她用了很长篇幅来描述这段心路历程：“第一部显得是蛮放松的，没有任何目的性，纯粹就是想做一个轻松的借古讽今的戏，看着很热闹和通俗化，但是你往里面看，它有它的寓意。我觉得第一部是这种感觉。第二部的收视率依然很高，我觉得可能是走了第一部的顺风车，因为第一部的油门已经踩着了，第二部的人跨上去自然会往前走，但是第二部，我觉得就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心情跟第一部不一样。第一部播出压根儿没想到收视会这么好，人家根本没想到杜小月会这么受重视，我也没想到杜小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第四部是使劲在憋，编剧也是，感觉是那种——我要做一个很好的东西，我要做一个很高收视率的东西，我要怎么样。一个人如果太多的‘我要……我要……’就会什么都没有。因为杜小月这个角色不属于任何公司，不属于任何一部戏，我觉得杜小月就是杜小月，特别可爱。我觉得上帝在我非常合适的年龄，给了我一个礼物，让我展现那份灵动，然后观众也给了我很多的掌声。但是第四部，我眼见着杜小月越来越不可爱，因为我觉得编剧写得有问题了，杜小月很沉闷地回来，但我也只能去。我的年龄也在成熟，我不想再老演一个重复的角色。电视剧要有收视率，要让观众觉得开心，但我们不应该仅仅追求这些表面的东西，它应该有一层寓意在里面……一个戏筋骨要是正的，是在润物细无声的状态下放射出来的，我觉得戏应该是这样的。”

　　实话实说惹了很多麻烦

　　这通评论会招来什么后果，袁立很有准备。“麻烦早就有了，我都扛住了。还有更劲爆的我都不想说，我觉得不值得说，作为一个女人，我似乎有一些比男人更宽大的胸怀，所以我都不想说。我们太多的人都太明哲保身了，我们太多的人都愿意做老好人，我觉得人要有个性，而不是表面很好，底下闹成一锅粥。”

　　她很喜欢表达，表达方式也相当锐利，每次看到她的博客，针对各种传闻的回应，她的语言是机灵的、快速的、不似女演员的，她并没有经纪人指点。别的女演员想上位搞个新四小花旦，把袁立算上，她立刻声明：炒作不要捎上我。网友批评她的红毯穿着惊悚，她道歉：不好意思，“雷”到了大家，也“雷”到了我自己。前男友和张怡宁结婚，她也在第一时间回应，写了一篇《往事不用再提》和一句略带惆怅又不失身段的“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我是个非常非常敏感的人。”袁立的敏感从婴儿时期就开始了。听起来耸人听闻，但却是真的。她不是个漂亮的小毛头，爱哭闹，母亲不欢喜她，还不到1岁半，袁立就有朦胧的记忆，母亲把她放在窗口，吓唬说：“再哭把你丢下去。”1岁半时，她有了似洋娃娃的弟弟，袁立被送到了上海姑姑家。这段往事，她写进了书里，母亲看到很生气。袁立对母亲说：“确实是你给我的印象嘛，我实话实说不行吗？”

　　曾经因为敏感而落榜

　　“因为敏感，我可能成为一个比较好一点的演员，但是因为敏感，我也会成为一个很累的人。在剧本里面，在情节里面，我是安全的。在自然的生活中我是没有安全感的，我永远都不知道别人会有什么动作，我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没有安全感，所以我喜欢演戏。”第一次报考上海戏剧学院时，面对监考老师，她突然敞开心扉，讲了藏在心里少年的挣扎与折磨，老师叹口气：“孩子，你对生活太没有热情了。”她落榜了。

　　凭着俏丽的脸蛋，什么都不会的她以专业课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电影学院，很快退到了全班末尾，老师恨铁不成钢地骂她，同学们不愿和她一起排小品，她永远独来独往。她看过一部电影《青年近卫军》，里面有一个女孩子，短短的头发，藏蓝色的双排扣呢子军大衣，别了一把枪，一双靴子，她希望自己也是这样“酷、冷傲”的形象，“我有那种肩膀上能够挑担子的女人气概，我有统帅全军的气概。我是把自己放在生活中的一个冰点，就是说不兴奋，非常旁观地看很多东西，然后把我觉得猛的东西放在心里面，可能有一天在戏里面就用得着，在理解人物的时候用得着。”曾经有个算命的看过她掌纹说：“你是天生的伶人。”她很气愤也不相信，有受辱的感觉。生活中点点滴滴的伤害，她都会储存起来，艰难地消化，而这个行业，又有种种伤人的场合，对于别人也许不那么深刻，但对于袁立，却全部镌刻在心上。

　　袁立的第一部电视剧是《雷雨》，剧中她扮演一个新添的角色，风光无限的大小姐，但戏外，她有强烈的挫败感。“那个时候台湾演员刚刚进来，台湾演员和大陆演员的待遇截然不同，两个世界，我们大陆演员难道低人一等吗？”一场骑马戏时她摔断了胳膊，剧组负担了第一次的医药费，再做手术时不再管。她曾经带着律师和剧组去交涉，结果是当然没有结果。“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就把胳膊摔得那么断，七零八碎的，然后你可能在剧组也受到了……我没有准备好就受到了这么多的重创，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礼物，让我越来越坚强。”

　　青春的躯体里有一颗沧桑的心

　　几年前，海岩有一句话形容袁立：青春的躯体里，有一颗沧桑的心。“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很年轻、很活泼，我们表面上看到的是这样的，怎么她写出来的东西是那样的，她怎么心里面放了那么多的难过。就像我演杜小月一样，其实我心里面放了太多的难过，但是我表现出来的就是快乐、活泼，其实我并不是像我表面那样那么直率的一个人，不是的，我只不过率真一些，没那么圆滑，没那么世故，但是我觉得我心里还是放了很多，我还是蛮能忍的一个人。我不是从小宠着长大的人，所以我对看到的一些东西，可能会冷静一些。这是一件好事情，并非一件坏事情。我非常讨厌我自己成为一个非常世故和复杂的人。其实，无形中，我这辈子可能注定就做一个演员，很多很多从小长大的经历也好，坚强也好，其实做演员需要很坚强的，因为我有时候戏演得不好。我记得我在演《雷雨》的时候演得不好，李少红导演从监视器那里就骂过来了，如果没有一颗坚强的心，你受不了那种当众羞愧的感觉。我觉得一个演员需要一颗坚强的心，一个好的身体和判断力以及很多不断的学习。而且上帝没有让我一夜爆红，我觉得上帝也对我很好，让我慢慢去煲这锅汤，让它越来越浓，越来越厚。”

　　所以袁立变得很愿意也很擅长总结人生，在演《纪晓岚》第一部时，张铁林送过她一句话：“Be calm and polite，but don’t let someone to push you around．”意思是：有礼貌地、有教养地对待任何人，但不许任何人控制你。不能允许被别人“push'’的她对记者说：“我有的时候讲出来的话，是我经过考虑讲出来的，我可以担当我才讲的，可能我和别的女孩子有区别的地方就在于我可以担当。”

　　“我喜欢跟那些非常有责任的，然后兼具有文化的，非常正面的能量在一起。有一些人是负面的能量，他们带给你很多不美好的东西，他们带给你的是阴暗面的，但是他们也是当今社会上成功的人，也许有一些人是负面的，蝇营狗苟。”她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