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老同学聚会后，小若在回家的路上对我说：“妈妈，你的同学怎么有那么难看的人？眼睛么那么小，嘴巴么那么大，人么又矮又胖，还一脸的皱纹……我看外婆还是她老呢！”

　　小若从小对人的外貌能作很精确近乎刻薄的描述。

　　可是现在她小学一年级了，我虽然知道她对王燕的描述很传神，但也要讲究点做人的礼貌修养问题了，所以我没有认同她的话，只是避而言它：“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王阿姨心灵很美的……”

　　小若很快打断我：“妈妈，我看不到她的心灵啊！”

　　我也觉得自己的话很苍白无力。高中三年，王燕因为太矮，一直只坐在第一排，而我一直在后几排。所以，我和王燕不熟，她心灵美不美我根本不知道。

　　我们看不到，可是有人看得到。

　　王燕一直是沉默的人，第一年没有考上大学，之后就和大多数同学失去了联系。高中毕业至今，我们和她是第一次碰到，并不是因为有人终于联系上她而邀请她参加同学聚会的，而是她的老公居然是我们同一届隔壁班的，转了那么多个弯，王燕才终于回到组织的怀抱。

　　这样失而复得的过程，让我们在聚会的时候，对他老公怎么就瞄上了她而好奇。

　　大约酒喝多了点，王燕老公笑嘻嘻地说：“高三夜自修，我偷偷溜去操场，经过你们教室的时候，正好看到王燕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书本半竖半掩着她的脸，她头发柔柔地披下来，领子毛茸茸的，脸很小很白，我就呆住了。”

　　后来他就经常注意她，再后来，两人都没有考上大学，在高复班里同班，有时就会一起夜宵聊天解愁；那段时间，他觉得她人小心大，特别善解人意；再后来，两人一起考上了降分录取的农大，一起在华家池划船，爱情就冉冉升起了。

　　他总结说：“王燕小巧玲珑的，年纪大起来也不显老，而且她内心单纯又善良，和她的外貌一样，像是个孩子。”

　　小若说的那些缺点，他看不到。

　　我一个人默默想了那么多后，忍不住问小若：“我们不说妈妈的同学难看，我们来说妈妈的同学谁比较好看，好吗？”

　　几乎异口同声，小若和小若爸爸说：“当然妈妈(你)最好看啦！其他人都没得比。”

　　唉，我美美地叹口气，大概平常人的幸福就在于此，即使镜子和别人都告诉你，你非美女，但总还有那么几个执迷不悟的亲人，以为你是天使。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