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法官暂时不可能,必须先是国家公务员,但要先成为律师是有可能的。
在电大法律班里,农民就她一个。同学们开始瞧不起她,但她成绩很好,经常是第一二名,同学们慢慢不敢小看她了。她从小学起成绩就不错,一直到高中都是这样。但运气太差,一到真正的考场就紧张,这导致了她高考失败,也导致了她2000年律师资格考试失败(就差3分)……这可能是一个农民负担太重,太想改变命运,结果没有了平常心了。
那次律师资格考试失败后,她回来哭了很久。她想就此结束学习生涯,到广东打工,她的许多朋友叫她去广东,说挣了多少多少钱(后来知道是做传销),她动心了。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心事,觉得长那么大了,还没挣钱养活自己。但是作为“总导演”的姐姐和母亲又劝住了她。她们从这么严的考试只差3分的事实中看到了希望。
她考试失败哭,平常也哭:“我在电大时,一个同学看我拿着我姐的钥匙,她说你拿这个干什么?我说是防盗门钥匙,她说你们家有什么,还不是一屋子红薯……我想农村人就不是人,过后我哭了。”
她每次从山中的屯里坡父母家回到姐姐家也哭,一个人仅仅因为要上学就得到那么多的冷言冷语:“说什么的都有,这是我不想回家的主要原因。说上了大学还回来,那么大还没嫁出去。村里人都以我为例,说送女儿读书没用。
“我爸我妈很开明,他们不让我干农活,仅让我做些饭,总是对我说,你别跟她们比,但我怎能看着二老佝偻着腰,孤独的身影在田里劳作,我就跟他们一起下地。”
黄春红很害怕走千百年农村妇女的老路,她说“我当年的同学现在都是拖儿带女了,我很害怕结婚,她们现在显得都比我老”。
农忙时,他们全家包括在外的子女都回去种田,种水稻。那一片是种粮食的地区,种一年负担很重,没有什么收入,仅够吃而已。一户农民如果全靠务农,一家人一年辛辛苦苦所得还不到城里一个人两个月的工资,但她父母对故乡有一种很深的感情,只是不让他们的子女再重复他们的日子。
十几年黄春红一直是这样,早上人家还在睡梦中时她就去十几公里外的地方上学(村子附近没有中学),放学回来一般是晚上十点多了。
黄春红为了集中精力准备今年的司法考试,住到了县城的姐姐家。她心里总是不安,这么大了还不创造一文财富,总拖累家人。“要不是我,他们生活肯定更好。”
为了省钱,能不买的书她就不买,能不听的课她就不听,能不去的地方她就不去,只是窝在家里用功。临考前两个月,“考伴”们邀她到南宁图书馆、广西图书馆一起学习,她才知道,专利法、着作权法、商标法或是不考了,或是变了。特别是婚姻法,按照人大常委会新通过的考……
“许多新教材很贵,我怕给我姐增加更大的负担,所以我根本不提。我失分很多,失在婚姻法上,因为我是按照旧教材复习的。比如旧法说,夫妻共同生活八年后,婚前财产就属于共同的了。新婚姻法改为,婚前财产永远属于个人。”
“这次要考法官法和检察官法,我临考时才知道,匆匆看了几天书,就上阵,结果大都错在这上了。”
她吃亏在穷和信息闭塞,但结果是什么呢,许多法院的,检察院的,还有律师们很有钱,买了大量的资料和磁带,许多人还到北京考试委员会去听课。可是他们全被他们所从事的专业绊住了,而黄春红通过了。
“像村上的人那样生活我受不了。他们闲下来就是赌博,买六合彩,农民的精神太贫乏了”
与黄春红一样,黄世璜也成了人们的嘲笑对象:“我走出去,村里人都笑我,又干农活,又戴一副眼睛,说我是神经病,不农民不书生。我不管这些,我行我素。我知道我的享受比他们高一层次。
“像村上的人那样生活我受不了。他们闲下来就是赌博,买六合彩,农民的精神太贫乏了,整个村子都在赌六合彩,就是我们家不买。大家都在做发财梦,但几年来,我只听说有一个人赚了几千块钱,还没到手……
“我喜欢这种生活,我在享受过程,村里那些人没什么进步,不创造什么出来。我不干。”
黄世璜已经30岁了还没娶妻,为了一跃龙门,像“范进中举”一样付出了一切:婚姻、爱情、青春、爱好……
他的家比黄春红家更穷,他没有一个已经出来的哥哥或姐姐资助,但他跳龙门的决心似乎比黄春红更大。他没有钱读电大、业大或各大学办的成人教育,他只有自学考试一条路。
“我之所以自学考试,主要是因为没钱,而且路太远……我连课都不听,第一是为了省钱,第二是因为我自己能看懂教材。教材是真正的圣典,老师讲来讲去,还要归到上面。上大学读四年要花几万块钱,而我就死死钻研这几百块钱的书完成了全过程。”
黄世璜的聪明和耐力有很大一部分用在了怎么省钱上面。他为了买那套司法资格考试的7本用书,跑遍了南宁全部卖书的地方:“桂海书城是八八折,南宁书城不打折,南国书店是九折……我跑了这么多地方,就是为了省30元钱。”
他说,《国家司法考试应试指导》这本书是过春节前家里让他买菜,他自己扣了点钱买的。结果发现书上的答案错漏百出,太误人了!司法考试不同于其他考试,极严密,错一点就全错,等了几年,让人前功尽弃。他知道一些学子要告这个出版社,他也想参加,以表达对这个误人前程的出版社的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