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不清是哪次事故时发生的了。我肯定是小时候在布鲁克林的某条街上瞎跑,摔倒之后撞上脸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是很记得了,我得回去问我妈妈。”
或许任何一个上世纪70年代在纽约布鲁克林生活过的孩子都能随口说出一大堆类似的话。布鲁克林,这个被早期先锋派作家亨利·米勒形容成“同银球、软木塞、救生圈一起下沉”的黑色街区,几次小小的跑步摔跤对于那里的孩子,显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1973年,文特沃斯一岁的时候,他的父母从英国搬到这里。事实上,尽管他的父亲有着美国国籍,并且是耶鲁大学毕业拿了罗德奖学金去牛津深造过的硕士生,可毕竟他是带有肤色的Africa-American,兴许只有在这黑人们聚集的布鲁克林区,他和他的家庭才能找到些许认同感与归属感。
在布鲁克林的童年,文特见到了很多犯罪、暴力与各种社会阴暗面,所幸的是他并没有与那些不良少年为伍,也没有因为自己的种族或肤色受到太多的歧视。唯一的那次心碎,发生在六年级的课堂上,当文特被要求说说自己的family tree时,他的小女朋友并没有意识到男友是一个混血儿,当即冲他吼到:“滚回你的种植园去吧,黑鬼!”
少年时代的硬伤一直带进了大学。在前往普林斯顿报到时,这个可怜的男孩特别担心他的同学与室友会不接受他。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血统?“难道每当他遇到一个新朋友都必须向他们挨个儿解释一切吗?”此时文特的父母给了他一个非常好的建议,“你就在自己的宿舍里摆满我们的全家福,这样当你的朋友来宿舍找你时看见这些照片就会立刻明白一切,你根本不必特意去解释。”
但凡这些关于种族的特殊经历,文特一直都无法忘记。在参加《人性的污点》面试时,他又重新对导演提及,尽管他很少对外人说起自己的私事,但是面对能与安东尼·霍普金斯同台演出和柯勒曼这个角色本身的诱惑,他和盘托出了自己的八国混血身份,并应允制片方可以拿这个作为噱头来炒做电影。
2002这一年,对文特而言显然是至关重要的:《人性的污点》,无疑是文特一次次被演艺圈拒绝后所取得的最大成功。它甚至就像一味药效神奇的兴奋剂,不仅帮这位事业多舛的年轻人找回了自信,更在心灵上解开了他本身所敏感的种族芥蒂。
为了向制片方证实自己的八国混血身份,当这个阴郁了七年的男孩,站在复印机前复印自己家族的相片时,他眼前瞬间掠过了先辈们所经历的一切——他再也不会为那些残酷的过往而沮丧,他想:难道这些不都是为我这个角色而生的吗?他的脸上绽开了如阳光般明媚的笑容。
可惜这些并没有完,之后在电影宣传期那一次次发布会上,文特必须一遍遍地重申自己混血的身份,这让几近他厌倦。但是没有办法,因为一直以来他所憧憬的好莱坞生活实际上正是这样一场曝光率与知名度游戏,文特清楚他当时的最好状态就是让电影公司头头和送pizza的小孩都知道《人性的污点》是他的电影。虽然在媒体镜头前不停地剥光自己是件极度令人沮丧的事情,但是为了梦想他不得不这样做。于是文特用最快的速度使自己平静下来,并拿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的话来解释这一切:“在她的小说中有一句很棒的格言,我很喜欢?‘定义只属于定义者,而不是被定义的人’(Definitions belong to the definers, and not the defined.),我想我必须不断的定义我自己,以免被别人定义。”
7年,488次面试,N份与电影有关或无关的工作。也许听父母的话,可以去洛杉矶特警干个后备军人的活儿,这样类似公务员的工作至少能不让他拮据到泡面度日,但是他却坚持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文特沃斯·米勒——麦克·斯科菲尔德——这个《越狱》里隐忍、坚强、果毅、冷静的男人,他终于凭借他的勇气与实力越过了好莱坞这处更加复杂、更加斗争激烈的炼狱,前方等待他的将是一个更为璀璨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