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相信仙子,请你拍拍手,仙子就会活过来。
在童话经典《彼得·潘》中,是童年的想象力救活了仙子。那噼啪噼啪的掌声,百年来让许多没有忘记童年的成人热泪盈眶。仙子没有离去。
看到
儿童文学作家郑春华,和她一起赤足坐在一堆有趣的童书和精巧的玩具中,听着她爽朗的笑声,我突然记起了童话中的这个永远的情节。
我差点热泪盈眶,内心的感动和感怀像书橱里照片上那片蓝色的海,但是我什么也没有说。我愿意让进入儿童文学作家纯净天空的触角变得更加丰足而饱满。我静静地听着她的笑声,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我为什么要写快乐的儿童文学作品
我为什么要写那些快乐的儿童文学作品?为什么我不写忧伤,哪怕忧伤了我也会给读者一个柠檬黄般明亮的结尾?我想是因为童年的缺失吧。童年缺失的不是梦想,恰恰是快乐,那种能够填满一个孩子整个心空的快乐。我的父亲是一个诗人,却不是那种浪漫得喜欢和孩子们呆在一起的诗人。恰好相反,他整天把自己关在室内写诗,把小孩子赶出去,只要我们不要吵着他就好。你可以想象这样的童年缺少多少关怀的目光和完好的爱?幸好,我还有自己的小伙伴,那些小小的洋娃娃,我和她们一起游戏,说话,编故事,我是她们的朋友,她们的妈妈,她们的创造者。我甚至别出心裁为她们用塑料做了一件小小的雨衣,下雨天的时候把她们伸进透明的雨里,拿进来一看,哈哈,成功了,洋娃娃一点也没淋湿。那是一种怎样的快乐啊,这种快乐后来我只有在写好一个故事的时候才重新遇见。认真写好一个故事的时候,回头看看,哈哈,成功了,这个故事自己读一遍也会禁不住地笑。就是那种如出一辙的心情!我不过保持了小时候玩洋娃娃的心情进行儿童文学写作!我就是以这种方式来弥补自己的缺失和遗憾!我希望孩子们看到我的故事就像看到了他们心爱的玩具那样开心!
《大头儿子与小头爸爸》的创作给我带来了什么
《大头儿子与小头爸爸》给我带来的东西太多了。这是我写作的一个分水岭!我在父亲和几位儿童文学前辈的指导下,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儿童文学创作的天地。写作《大头儿子与小头爸爸》,当时有些事出偶然。我当时是《小朋友》杂志的编辑,我无法约到儿童故事的稿子,于是我试着写几个故事给作者们当范本,结果自己越写越有感觉,几乎停不住笔。这就是最初的《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但是,这个惊世骇俗的名字使作品的发表变得一波三折。经过几次退稿后,稿子开始在《看图说话》杂志连载,但是遭到很多人的质疑和批评,儿子怎么是大头,爸爸倒是小头,这不是教导孩子对长辈不尊敬吗?这种批评的声音很大,稿子后来被迫停止连载。但是,这些并没有停止我对这部作品的信心。因为在那些批评的声音中,有更多其他声音。我收到很多读者来信,许多妈妈每天为临睡的孩子阅读,孩子们每天都在等待这个故事……这些都给我莫大的信心,而且,我脑子里已经有了越来越多的关于大头儿子的故事。好笑的是,直到今天,还有人问我你那个《“小头”儿子和“大头”爸爸》怎样,说错的永远都是大人,至今没有一个孩子说错过!这个作品为我赢得了读者的认可,也为我赢得了创作的自信。从那时开始,我决定要把这个系列认真写下去。这种状态和早期的战战兢兢完全不一样。这可能是我创作的一次真正觉醒。
哪个作家或者说哪些作家给了您很大的创作影响
最初,应该是读了日本作家中川李枝子的《不不园》,我完全被这个故事打动了,可以说由此我进入到低幼儿童文学的创作。很多人都说我是因为做过保育员才为孩子们写作的,其实我当保育员的时间很短,这之前我已经开始写作了。影响我创作更多的倒是因为后来我做了低幼杂志的编辑,生活在儿童文学圈内,这些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写作。另外,我很喜欢林格伦。那时我要到瑞典去旅游,我想起了林格伦是瑞典最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在临行前决定好好读读林格伦的书。结果我一看就被她吸引了。《长袜子皮皮》、《住在屋顶上的卡尔松》等等,每一本都很好玩,林格伦那些大胆的想法放在现在还是非常超前。我很喜欢这位作家。中国作家中我一直注意王晓明的创作。我从一篇童话开始注意到这位作家的特别,以后一直比较关注。现在我什么都读一点,我最近在读《艺术的童年》,我很喜欢这本书。
听着孩子的嬉戏声,在异国的夕阳里,我止不住地流泪
我为什么会有今天这些教育孩子的想法?比如,我会包容孩子的缺点,会站在孩子的角度思考问题,会在孩子面前放下大人的架子。这里除了天性中的一部分因素(我本来就是没有长大的孩子),主要恐怕还是我多次穿行在西方文化中,这些给了我重新思考和评估世界的坐标。记得就在写作《大头儿子与小头爸爸》剧本期间,当时我在波兰。傍晚的时候,我和先生出去散步,异域风情像屏风般朝我们展开,那样如诗如画的自然环境并不是最牵动我的思绪的,最让我感叹的是街道旁绿茵草地上那一群群的孩子,他们的笑声和快乐让我愕然:同样是孩子,为什么我们的孩子有那么沉重的课业,为什么他们被剥夺了童年亲近大自然的美好权利?听着孩子的嬉戏声,在异国的夕阳里,我止不住地流泪……以后我在很多国家看到过那些真正属于童年的美好场景。我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我没有办法不注意到孩子之间的差异,我意识到在我们的文化中,还需要做大量的工作来唤起对童年的尊重,对孩子的理解。这种活生生的对照和比较,让我更多反思作为一个中国的儿童文学作家、中国的母亲,该补哪些课,该尽自己的所能为孩子做些什么。所以,作为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我尽可能贴近孩子去为他们写作;作为一个普通的母亲,我尽可能站在孩子的角度去面对成长。我被震撼过,我缺失过,我希望童年真正美好。
我认为低幼文学的写作是一种贵族写作
我主要的创作领域在低幼文学,我就我熟悉的领域谈谈自己的认识吧。我认为低幼文学的写作是一种贵族写作,这里的“贵族”不是指某种特殊阶层,而是指一种精神和心灵的指向。因为低幼文学是要把世界中最美好最纯善最快乐的那部分给孩子们,一个作家如果自己没有体验过美好快乐,他(她)如何把这种东西融合在自己的作品中呈现出来!那种夹带怨恨和苦毒的作品对低幼孩子而言是有害的!而且,写作于我越来越是一件纯粹爱好的事情,宽裕的家庭环境使我能够自由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因此,那种为了发表和稿费的写作,我希望还是少一点好。如果给我的读者讲一句话,我希望说,但愿大头儿子成为你们幼年的朋友,但愿马鸣加成为你们童年的朋友,但愿郑春华成为你们永远的朋友。
听着作家的叙述,本来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我什么也没说。在她的叙说中,平时自觉感性十足的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理性,她的语言流里有许多孩子式表达的直接,口语式的率真,诗人般的跳跃,她实在是将童年收藏得很好的人,包括孩子式的思维!我把对她体会的认同隐藏在这些经过编织过的访谈里,我一边安静地对她的观点做着有些残酷地抽象整合,一边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她家壁橱里的“森林家族”。那是一套非常纤巧的玩具,房子比手指头都小,那些居民自然是童话里的小矮人。这套玩具郑春华几乎每天都和四岁女儿一起玩,她玩得很高兴,谈起“森林家族”如数家珍。家里到处都挂着小女儿天真的照片,有一张照片上有一个英气逼人的大小伙子,那是她的“大头儿子”,早已长大了。兄妹间相差了16岁,中间积淀了郑春华整整16年对童年教育的总结和思考,因此小女儿成长得更加从容而快乐,而这些也催生了郑春华的新作《非常小子马鸣加系列》。当年近半百却无法在她的面容上找到岁月的痕迹的郑春华每天趴在地上,和四岁的女儿兴高采烈地玩着“森林家族”的玩具时,不知道她是否意识到自己身上确实发生了某种变化。要么她和女儿一起变成了童话里的小矮人,她们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现实离她极其遥远;要么她变成了童话里的仙子,她守护在现实世界里,为女儿和所有的童年打开了一扇快乐的窗。我更愿意相信郑春华是童话里的仙子,因为在这个家庭中,现实结合着童话的浪漫,处处流淌着幸福的气息。亲爱的读者,你要相信,仙子没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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