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大致会经历这样的三种境界:
少年时,受儒家先师的启蒙,读圣贤书,不禁豪气干云,壮怀激烈,立下豪言壮志,决意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在人生的画卷上书写出自己的豪情。
青年或中年时,经历了人生的坎坷与不易、世事的不平与无奈,明白有些事非人力可为,所谓“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人生世事大抵如此!从此明白性情的自由与生命的舒展才是人生的紧要,自然与率真才是生命快乐的本源。于是,以一种放达、平和的心态去面对世情人生,也从此明白庖丁解牛“目无全牛,以无厚入有间,游刃有余”的养生哲学,也明白“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是谓逍遥”,——这是道家的境界!
而及至垂暮之年,生命外在的激情如落日渐渐消退,人生的过程如梦如电,如白驹过隙电闪而逝,世事的虚幻不实如白云苍狗一去不留,终于明白了生命的无常,无常即苦,正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对于生命本身而言,周遭的一切皆为虚妄,我们唯一能把握的惟有生命本身而已!从此,万虑放下,浮华尽去,真实地体验生命本真的妙乐,返观内在的光明,在一念系处,身心得以安宁,所谓的“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这是佛家的境界!
生命如序、如流水次第地前进,上苍曾给我们太多的时间去领悟、去感动。
年轻时,我们曾有太多的豪情与激情,毫不吝啬地挥洒着青春,我们不曾有哪怕一点点的时间去检视一下内心、审视一下心灵,在名利的征逐中,任风霜染白我们的黑发,任岁月衰老我们的容颜,——但憔悴的不仅仅是形体啊!……
当有一天我们身心疲惫地如秋天枯黄的落叶缓缓停落,我们终于明白,我们曾那么无情地把生命交给了那么多琐碎、乏味的光阴,我们曾忽略了生命中那么多精心细致让人感动的场景,我们跑得那么快走得那么急甚而来不及倾听一下心灵深处的轻响和感受一下心灵圆融的光明。而现在,我们终于步履蹒跚地走在落叶飘零的路上,地上铺满了夕阳金色的光泽,连踩着落叶发出的轻响也仿若舒缓绝妙的歌……这一切似乎在年少不经意的梦中荡漾过,可我们曾那么豪情万丈地抛却,抛却生命最初的感动。
一切终于要来到,而你却老了。上苍是公平的啊!蒋捷有首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中年听雨客舟中,讲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人生大致如此罢!
我终于还是要庆幸的,不幸或苦难常常要回报给我们以生命的智慧,这大概也是一种道法自然的平衡和和谐吧!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我该庆幸的是,在年轻时光的坎坷中,我曾驻足倾听来自心灵深处的声音,在心灵的河中自由地徜徉。人生的几种境界在心中次第地经过,我还有什么可憾和可惧的呢?
怀着一颗恬淡的心,坚持地走自己的路,人生的意义不过如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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