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田芳自1954年从事评书艺术至今整整50年了。他演播的评书在全国上千家电视台、电台播出,每天大约有两亿听众。他的作品既有《白眉大侠》、《隋唐演义》等群众喜闻乐见的传统书目,还有给人启示的现代作品。
我差点被生在说书台上。我母亲是说书的,眼看要生我了,还要上台呢 。那天,她说着说着书,突然肚子一阵绞疼,这才赶紧下台。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大伙儿把母亲送家里就生了。我母亲不想让我继承她的手艺,认为干这行没地位,是人家欣赏的一个“玩物”。所以那会儿我父母不惜一切代价供我读书。到了新社会,艺人的地位高了,到底我还是干了这行。
在“文化大革命”中,因为家庭和个人的原因,我成了“运动健将”。常被打得遍体是伤,背心都脱不下来。我由一个普通老百姓一下子降到“四类分子”,人人可以监督、管制,没有任何自由、权利,这种心灵的伤害太大了。挨批斗时很难熬,我就想起说书里面的古人和英雄人物,一生难免磕磕碰碰。就鼓励自己不要悲观失望,一蹶不振,应当挺住!人就是要坚强!
那时候,我一边劳动,一边心里念着书。这不是说我已经看出来迟早会重返舞台,而是为了消磨时光,不想别的事。一下地,咱就边干活、边背书,一点一点想我当初怎么说的,不觉得一天就过去了,也不觉得太苦恼了。平反后,我立马上了台,有人说:这么多年不说书都没忘,你这脑袋太好使了!我说:我脑袋并非好使,这些年我一直捣鼓着这些事,所以才没忘。
“世上行当甚多,唯有说书难习,装文装武我自己,好像一台大戏。”说评书,看着容易,做着难。小小的书台不高,登上这个台说古论今,底下的听众少则几十人,多则几百人,随着故事,你让他悲就悲,让他乐就乐,得下很多功夫。
我从小在说书世家长大,家来的客人不是说书的,就是搞快板的,他们坐在一起除了说说笑笑之外,更多的是探讨艺术。经过这样的耳濡目染,点点滴滴,脑子里头有了很厚的积淀,等后来我下决心干这一行,就差着那么一层窗户纸没有捅开。只要登台了,把这张脸拉下来,肚子里有什么货就可以倒出来,这一层窗户纸就捅开了。
我一辈子,人间的苦,大部分都受过,脏活累活也都干过。我经常跟女儿讲,我现在什么苦都不怕。因为我经历过磨难。落实政策以后,我也四十好几了,过了不惑之年,所以特别高兴以至失控的事,没有;遇到不顺心的事,也能淡然处之。我现在年近七旬,劲儿还有的是,要继续趁热打铁,更上一层楼,晚年再多做点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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