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狼王(38)

　　一些小雪粒从头顶的裂缝中簌簌地落下来。

　　下雪了？

　　柯勒看着头顶晴朗的天空和白亮的太阳十分疑惑。

　　麦琪正叼着一只地鸢走出森林，这是柯勒今天的食物。它知道自己如果总是去断崖下偷鹿肉，早晚会被父亲发现。因此它天不亮的时候就来到森林里，正好碰上这只不走运的地鸢，鸟类的夜视能力很差，麦琪没费什么力气就逮住了它。

　　爬到一块开阔地带，麦琪忽然感到空气中一阵轻微的震颤，它习惯性地抬起头向山顶看了一眼。白头山峰上腾起了一股白色的烟雾，好像一片薄云撞上了山峰，缥缈绰约地顺着山体向下滑落，煞是美丽。

　　“啪”，麦琪一下子扔掉了口中的食物，没有一丁点犹豫，掉头向山下狂蹿。它知道，自己如果动作稍微慢一点就别想再见到明天的太阳了，这是雪山上最恐怖的魔鬼——雪崩。

　　只有生活在峨岚山脉的居民才知道，那些轻盈飞舞着的美丽雪花也可以变成吞噬生命的白色恶魔。一片雪花很轻很轻，落在身上完全感受不到重量，可是当它们堆积起来成了厚厚的覆盖整个山峰的积雪之后，它们就变得很重很重，重得可以压垮整片的松林。

　　由于连日来的晴朗天气，日照的时间越来越长，原本结实地冻在一起的积雪变得松散了，南坡比北坡受到的日照时间更长，积雪更加松散，一点点轻微的震动都有可能让雪层坍塌。这就是雪崩。

　　远看的时候，好像白色的水流一般，缓缓地向下流动，然而下坠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快到超过了雅利安任何一只四腿动物的奔跑。近前更是变成了白色的滔天恶浪，瞬间席卷整个山峰，雪崩像一张白色的没有獠牙的巨口，那些巨大的黑色岩石不露一点痕迹便被吞噬殆尽。接着，白色的巨浪又翻滚着向黑松林冲去……

　　麦琪离山下不远，它借着惯性冲劲儿，使出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穿过森林。雪崩很快就撵了上来，几乎就跟在它的身后，轰隆隆的巨大响声在它两耳间炸响，冲天的气浪冲得它身子起伏摇摆，几乎要飞上天去，四溅飞散的雪沙子噼里啪啦地打在它的头上背上。它根本不敢回头去看，不敢有一点延缓速度的多余动作，眼看就要被雪浪撵上了，忽然间麦琪瞥见斜刺里有一块高耸出雪面的岩石，它使出最后的力气纵身一跃跳上了岩石，狂怒的雪浪几乎是贴着它脚边翻滚而去。麦琪弓起身子紧紧趴在岩石上一动不敢动，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雪崩的迅猛势头在穿过浓密的森林之后减弱了许多，等到了山下的时候已经彻底缓和了，隆隆的巨响变成簌簌的声音，到最后，雪流像漫延的河水一样从林间倾泻而出。

　　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麦琪回身望去，只见雪浪所过之处，山体上留下了一片长长的宽阔的白色痕迹。茂密的森林消失了一大半，那些高大粗壮的雪松被拦腰折断埋进了雪中，只留下裸露在积雪外面的横七竖八的黑松枝。那些沟壑、断崖、裂缝，统统被白雪覆盖成了平地。自然之神的力量是如此可怕，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就彻底扭转了山形地貌，改变了一切本来的样子。

　　麦琪想起了柯勒，心中猛地一阵悲伤。

　　再也见不到它了！麦琪望着蓝天下的白头山峰，发出了一长串惆怅的长嚎。

　　十一

　　什么东西在啄着自己的身体，疼痛的感觉把柯勒从昏迷中叫醒。它睁开眼睛，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出现在视野中，渐渐地它看清了，那是一只大鸟。

　　这些该死的渡鸦！柯勒气恼起来，一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即，后腿又传来剧烈的疼痛，柯勒站不住，再一次摔倒在雪地上。

　　大鸟尖叫着，扑啦啦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但是它没有飞远，它落在附近的一块岩石上，探头探脑地看着柯勒。柯勒吃了一惊，这不是渡鸦，而是一只鹰！

　　这只鹰体形硕大，浑身长满褐色的羽毛，嘴巴又长又弯，一对金黄色的眼珠放射出凌厉的精光，这是一只草原金雕。

　　在雅利安的夏季，金雕是很常见的猛禽，柯勒经常看到它们在林间的上空盘桓，经常听见它们尖厉的啸声穿过松林。它们捉雪兔、灰地鼠之类的小动物，有的时候也捉刚生下来的小鹿。但是随着冬季来临柯勒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它们的踪影了，雅利安冬天的严寒不是谁都能抵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