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狼王(34)

　　柯勒扯着喉咙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叫声，希望听到同伴的回应。可是，颤抖的声音才刚一飞出喉咙便被眼前浓重的黑暗吞没了，回应它的只有阵阵回音。喊了一会儿，柯勒感到头晕眼花筋疲力尽。它太虚弱了，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又把头重新放回冰冷的地上。

　　休息了一会儿，脑袋的眩晕感消退了些，柯勒再一次努力抬起头，两只前爪居然有了些知觉。它努力地用前爪支撑起身体，一次，两次，剧烈的疼痛使整个身体抖得不成个儿，几次失败之后，最终，柯勒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站起来的感觉着实比躺着好很多，一切感官都变得清晰起来，柯勒听见了呜呜的风从头顶上方吹过，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柯勒又努力地昂起头伸长了嘴巴去嗅，凛冽的空气干净极了，一点味道也没有。它无从判断自己身在何处。

　　站姿仅仅维持了片刻，柯勒便再一次摔倒在地。疼痛好像数以万计只蚂蚁在啃噬着它的骨头和内脏，后腿完全失去了知觉，好像断掉了一样。柯勒没了主意，又慌又怕的它又开始拼命叫喊起来。

　　它越叫越着急，越叫越用力，最后竟然发出了“呜——呜——”的长嚎。虽然还带着一丝稚嫩，但这却是柯勒发出的第一声狼嚎。过了这个冬天，柯勒就满一岁了，就能拥有成年狼那样粗犷嘹亮的喉咙了。可是却想不到它的第一声狼嚎竟然诞生在这样的地方。

　　没有任何的回应。

　　叫了几声，柯勒感到一股血腥味从喉咙深处泛出来，慢慢扩散到冰冷的空气中，呜呜的回音和风声一起在无尽的黑暗中来回飘荡，仿佛来自地狱深渊下的哭泣。柯勒的意识开始涣散。寒冷从四面八方将它包围起来，柯勒似乎闻到了从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死亡的味道，死亡正在一点点吞噬着它，它要死了，就快要死了……极度的恐慌和疼痛之下，柯勒再一次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柯勒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身上有股暖意，很舒服的感觉。它睁开沉重的眼皮，一片明亮的白色立刻侵入它的视野中。它赫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纯白的世界里。

　　四周是挂满了白冰的雪壁，身子底下是厚厚的积雪，柯勒抬起头，一线湛蓝的天空正在头顶上方，金色的阳光倾泻下来，直直地照在它的身上。好半天柯勒才明白过来，原来它被困在一条狭长的覆满了冰雪的裂缝中。可是，自己是怎么到这儿的呢？

　　晒着温暖的阳光，柯勒的精神恢复了一些，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开始从脑中浮现起来。

　　它记得自己跟着卡斯梅的足迹，一路跋涉，穿过浓密的黑松林，眼前的树木越来越稀疏，连成片的灌木丛渐渐多了起来，最后连灌木丛也消失了，它来到了一片光秃秃狭窄的山脊上。

　　山脊很高，比驯鹿峡谷的那片山脊还要高，四周是淡淡的山峦的叠影，一座尖尖的白色的山峰出现在视线中，巨大的冰盖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晶莹耀眼的光，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遥远。猛烈的山风把狼王的足迹和气味吹得一干二净。柯勒失去了方向，在山脊上焦急地徘徊着。

　　山脊很薄很尖，像柯勒瘦削的脊背。罡风猛烈地刮着，大部分积雪都被吹落到了南坡下面。地面上裸露着一块块光滑的黑色岩石，石缝间残留的积雪都冻成了冰，使这些岩石变得又硬又滑，柯勒不得不万分小心地踩在上面，身躯不停地摇晃。

　　就在它拿不定主意该继续向前还是该折回的时候，突然，后腿踏在了一块松动的岩石上，脚爪忽地一滑，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柯勒只觉得天和地在自己面前飞快地旋转起来，感官和思维也混乱成一团，耳旁划过呼呼的风声，身体与坚硬的岩石激烈地碰撞着。

　　脑中闪过了一些影子，是那些坠崖的驯鹿。

　　柯勒终于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它滚下了山，刚好摔进了一条天然形成的冰裂缝中。

　　柯勒挣扎着支起半个身子，借着阳光它看到一条后腿受伤了，这就是它疼痛的根源。柯勒又仰起头开始嗥叫，半天过去，还是没有一点回音，看来这高山之上是不会有同伴出现了。它舔舐着腿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又一次扩散开来，与此同时，肚子也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柯勒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