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13岁的彤彤到母亲王丽(化名)家玩,仅仅11天便行窃3次。一次是撬开锁,偷了妈妈的硬币;第二次,偷了妈妈100多元买玩具;最后一次,妈妈带她去走亲戚,她偷了亲戚家的钱。妈妈教育她,她竟要拿刀砍自己的手指……在村里人印象中,彤彤从七八岁起就开始偷窃。面对诱惑,彤彤自述明知羞耻,却控制不住自己。
偷窃成瘾,离家出走,心理专家昨日(11月12日)和女孩面对面,判断女孩患有冲动控制障碍,根本原因在于家庭环境,只有回到安全、温暖的家庭中,孩子才能回归正常生活。
彤彤自述,爸爸的暴力管教让她恐惧,这是她偷盗成瘾的原因吗?她想跟着母亲生活,然而父母离婚后她判给爸爸,爸爸妈妈都已重组家庭,这将是两个家庭的难题。彤彤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邻居讲述 专偷熟人 附近居民都被她偷过
昨日上午10时许,王丽来到位于多宝寺的成都市流浪儿童救助保护中心,办完手续后,接到女儿彤彤。保护中心的工作人员介绍,彤彤今年已是第六次到保护中心了。王丽称,她曾去派出所、救助站接过离家出走的彤彤多次,还有一次,彤彤跑到了仁寿的救助站。
离家出走并不是惟一的问题,彤彤还经常偷东西,偷窃对象多是熟人。彤彤说,她一般偷钱和手机,就在家周围偷,一般只偷认识的人,因为他们不会报警,只是告诉她父亲。“知道别人的东西不该拿,也知道不好意思,但看到就很紧张,就会想拿。”偷到了钱,一般是买吃的、买衣服和玩具,昨天穿在脚上的鞋就是用偷来的钱买的。
彤彤家住双流,提起这个14岁的女孩,村里所有人都叹气。“大家都被她偷怕了,但她又是个娃娃,不好拿她咋个,只好防着她。”组长杨大哥说,彤彤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偷东西,当时彤彤的爷爷、奶奶开了个小店,门口附带卖茶,一些茶客放在桌上的钱经常不见了,后来才发现是被彤彤悄悄拿走了。年龄大一点之后,彤彤还会钻到别人家里去偷,附近居民几乎都被她偷过。叶大哥家离彤彤家不远,这个表侄女在他家偷了好几次。有一次,彤彤偷走他家客人2000多元,随后跑到华阳去了。等他们追到华阳时,彤彤已花了100多元,彤彤的父亲只得垫上花掉的钱。
谈起女儿,王丽也很无奈。2004年,她和彤彤的父亲离婚,彤彤判给父亲。去年,她曾将彤彤接到家里,只呆了一天一夜,彤彤就偷了她300元。还有一次,彤彤来住了11天,就偷了3次。受到母亲教育,彤彤竟要拿刀砍自己的手指。“真不知该怎么管这个孩子。”昨日,彤彤想摸妈妈手上的戒指,王丽却条件反射似的把手缩回去。
专家分析 缺少关爱 她患了冲动控制障碍
彤彤为什么会偷窃成瘾呢?
母女俩来到心理咨询中心,接受心理咨询师朱文波的咨询。陌生的环境里,彤彤显得很害怕,一直紧紧拉着妈妈的手,并抱住妈妈大哭。朱文波问她:“你害怕什么?”彤彤说,她害怕封闭的电梯,害怕爸爸的打骂:“把我提起来摔,还用铁链子拴过我。”彤彤说,为了逃避爸爸的责骂,她有时会离家出走。在她看来,救助站是一个温暖的地方,那里有食物,有陪她一起玩的小伙伴,叔叔阿姨不打人,对她很和蔼。因此,离家出走后,彤彤一般会拨打110,让民警将她送到救助站。
根据彤彤的表现和自述,朱文波判断,彤彤患有冲动控制障碍,具体表现就是偷窃成癖,如果到心理卫生中心做进一步的诊断和治疗,使用适度的抗抑郁药物,对症状会有较明显帮助。朱文波鼓励彤彤和他握手,彤彤哭着伸出一只手,但肌肉僵硬,也不敢抬起头来直视朱文波。彤彤自述,她曾经有几个好朋友,对方叫她不要再偷东西就和她一起玩,但她控制不住自己。朱文波分析,偷窃带来的羞耻感导致彤彤在与人交往时不断退缩。
是什么原因让彤彤偷窃成瘾呢?朱文波认为,若真如孩子所说,父亲经常打骂她,那么症结便来自家庭环境。彤彤的内心充满了痛苦,缺少安全感,需要得到情感的抚慰。偷窃让她获得拥有物质的感觉,这仿佛成了一种奖赏,给她带来控制感、占有感和安全感。回归到安全、温暖的家庭中,是治疗彤彤病症的根本手段。
听了朱文波的分析,王丽有了夺回彤彤监护权的想法。
记者调查 屡教不改 父亲曾用铁链锁住她
“年轻人在气头上,出手有些不顾轻重。”彤彤的爷爷王刚(化名)称,彤彤确实经常挨打,一旦儿子王长清(化名)知道彤彤偷了东西,就要动手,气头上还要用棍棒打。彤彤的奶奶也认为儿子对彤彤不好,想到这里,奶奶伤心地哭了。
“她爸爸的性子是有点急。”叶大哥认为,每次听到彤彤偷了东西,王长清就要出手打彤彤。杨大哥说,王长清曾用铁链锁住彤彤一只脚,控制彤彤的行动,但过了几天就把她放了。杨大哥认为,王长清虽然要打娃娃,但在彤彤的上学以及吃穿问题上还是尽了力的。
在杨大哥和叶大哥看来,彤彤之所以偷盗成性,主要是因为她“脑壳有问题”,管不住自己。王长清则判断彤彤患有间歇性精神病,每个月总有几天(离家出走前)不对劲,从眼神和表情就能看出来。
彤彤的继母2005年与王长清结婚,去年,他们刚刚生了个孩子。继母称,自己与王长清谈恋爱时,彤彤有次认错了人,抱着一个护士的腿,甜甜地说:“你嫁给我爸爸嘛!”这个场景让她对孩子顿生好感,她认为彤彤只是缺少母爱。当时彤彤已被退学,婚后,她专门从老家带来一套教材,在家里教彤彤认字。为了让彤彤能再次入学,她和丈夫还多次找过学校,甚至找到镇政府,但由于彤彤经常旷课,还要打同学、偷老师的钱,再次被学校退回。
继母说,他们曾为彤彤买了个存钱罐,鼓励彤彤,如果她每天乖乖去上学,不偷东西,他们就往罐里放五毛钱,如果坚持一个月,月底他们会额外奖励五元钱,并带她出去玩一次。坚持两个月后,彤彤再次旷课,还偷光存钱罐里所有的钱,他们的“改造”计划也以失败告终。
继母说,从两年前开始,彤彤不仅要偷东西,还经常离家出走。她粗略算了一下,他们先后从成都市救助站接过彤彤5次,龙泉2次,仁寿1次,仅仅去年,彤彤就偷了两辆自行车,偷现金数次,失主找上门来,他们光赔钱就赔了1000余元。继母生小孩后便辞去了工作,丈夫的月薪也只有1000多元,他们要供养两位老人和两个孩子,日子如此拮据,还要为彤彤惹祸买单,确实很恼火。继母承认,屡教不改后,丈夫的确用铁链锁过彤彤,也打过彤彤,但出手都不重。
聚焦现状 更改抚养权 两个家庭面临困境
彤彤想跟妈妈一起生活,然而彤彤的父母2004年就离婚了,她现在的监护人是爸爸,而母亲已另组家庭。她的归属,将是两个家庭的难题。
昨日下午,王丽带着彤彤来到双流王长清家中,希望就娃娃的抚养问题进行协商。继母说,由于彤彤确实没法管,他们早已对这个孩子失去了信心,如果王丽愿意要回娃娃的监护权,他们没有任何意见,但在抚养费问题上,她不能做主。
下午4时许,彤彤的父母约在营兴巷见面。还没说上几句,两人就吵了起来。王丽说,自己已经再婚,现在住的是现任丈夫的房子,在这个新的家庭中,她一无所有。由于彤彤偷盗成瘾,现任丈夫并不喜欢彤彤。丈夫称,她与王长清离婚时,房子当作娃娃的抚养费全部判给了王长清,如果她要把彤彤带回家,就必须拿回房子。然而,当王丽提出要分一半房子时,王长清大怒:“不可能,你完全不要想!”王长清称,根据他现在的经济情况,他只愿每月支付100多元抚养费,否则,彤彤还是由他抚养,保持现状。
“由你抚养,你还是让她到处流浪。”想到这里,王丽感到心酸。两人争吵过程中,王丽几次欲撒手不管,彤彤又冲上去把妈妈抱住。一家三口就这样在路边僵持着……
彤彤所在村子的妇女主任说,准备将彤彤的父母召集在一起调解此事,如果调解不成功,只有向法院起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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