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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心武:永远记住他
http://shuangyashan.dbw.cn   2008-08-27 08:47:16

  爷爷说,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几桩大事,总要记住几个人。少年跟爸爸说,我经历了北京奥运,也记住了不少体育明星,可心里头,总觉得不满足。爸爸问:你不满足的是什么呢?少年说出一大串来:

  比如,同班的小华,别看人家暑假去姥姥家了,那里离北京好远,可他们家乡,就出了在北京奥运赛场上夺金的选手,那个项目开赛那天,嗬,小华打来电话,显摆的厉害!那个运动员老家屋里屋外,跟赶庙会一样,乡亲四邻齐来跟运动员亲属看电视转播,当地电视台的、电台的、报社的……记者们“武装到牙齿”,电视里还没转播到相关的那一幕,记者们就采访开了,小华得意地说,连他都被采访到,他就告诉记者,曾经看到那运动员如何在家乡的小河边苦练……小华在电话里惊呼:呀,地区领导都来了!停了好大一排小汽车啊!听说准备好了一大笔奖金,还准备把他们那条巷子用那运动员的名字命名呢!……少年跟爸爸说,人家小华,是真的跟体育明星有很近乎的关系,那才叫结结实实地记住了一个人,下学期学校搞作文比赛,小华用那真实的素材一写,我们怎么写得过他?

  爸爸听了关于小华的例子,没吭声。少年知道,爸爸当然清楚,非常遗憾的是,那个运动员在那个项目的那场比赛里,没能像预期的那样夺得金牌,小华后来也就没有再来电话,电视里也没出现在那个运动员家乡采访的镜头。好,不说小华,说潘莉莉吧,那天在书店遇见了她,好得意啊!她把什么展现给同班的少年看了?少年的爸爸那天跟他一起去书店的嘛,潘莉莉的爸爸也在,两个爸爸在家长会上见过的,大家礼貌地招呼,潘莉莉就把她那总随身带着的粉红封皮的袖珍硬皮本翻开了,故意问:你们看,这是谁的签名呀?真认不出来,怎么不像中文呀?对呀,潘莉莉就快活地宣布:莎拉·布莱曼呀!嗬,真的吗?潘莉莉爸爸一旁证明:是真的,也真巧……少年好嫉妒啊!特别是,潘莉莉那个小本子里,原本就有她利用各种机会求来的明星签名,其中本来就有刘欢的签名,你看看,《我和你》的双主唱,全收在她那个小本子里了,人家这回跟你经历了同一桩大事,可你近距离接触到了几个明星?你能记牢的只是电视里的影像,人家可是一次记牢了两个活脱脱的大名人!

  从书店回家,一路上少年很难平静。他埋怨爸爸说,潘莉莉爸爸多有本事,你怎么连张进场看真实比赛的票都弄不到呢?爸爸只是说,从电视上看,许多场次的比赛看台上都有不少的空座位,一些得到赠票的人士,不知为什么并不去观看比赛,也不能说人家不珍惜,恰恰相反,听说有的人是故意连票根把出场券保留起来,作为收藏品,留待以后升值呢!不过,别着急,到田径赛开始以后,鸟巢那么大的场子,座位空多了实在不好,估计会组织你们学生去观看的!少年嘟噜着嘴,不答言。

  但是,那一天,少年听他们居住的那个小区的同龄人大耳说,他叔叔就要到他家做客来了,而大耳的叔叔,是参加了开幕式表演的!少年好激动啊,尽管开幕式表演基本上是些群体表演,大耳的叔叔够不上明星,那见到他,也总算见到银屏外的真佛了呀!如今同住一个小区的人士,哪怕住同一栋楼同一个门同一层,也多半不串门的,少年平时跟大耳等孩子,也就是在楼下公共活动区一起玩玩,但那天他却鼓起勇气去了大耳家,大耳也就得意地把那位叔叔介绍给了他!好魁梧的一个帅叔啊!浑身洋溢着阳刚之气!少年拉了帅叔的手,还故意跟帅叔掰腕子,当然不堪一掰,好快活啊!大耳一家,串门少年,都催帅叔讲讲排练的情况,帅叔也不多讲,只是让大家看他脖颈后晒爆的皮、手上磨出的茧子和耳朵上的助听器——他说恐怕许久以后才能恢复一多半的听力……说到最后,帅叔交代,他虽然练了那么久,但他只是一个候补的群众演员,开幕式那天,他并未上场,也未在观众席上,也是看的电视,但他觉得这段排练是他宝贵的人生经历。

  见完帅叔,回到自己家,少年大声地宣布:我见到了一个真正的奥运英雄,我会永远记住他!

作者:    来源: 中国网     编辑: 关云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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