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死于青春(45)
我灵机一动:“那你是怎么做你姥姥思想工作的?怎么把她老人家说通的?”能把这一点写好,不也能见到思想的脉络和闪光吗!我信心陡起,不料小祥却狡猾地一笑。
“我姥姥?你甭想说服她。趁她不在家,叫人抬走就是了,她回来?回来再说。”停了一下,又说:“她其实疼我,也不会拿我怎么着。”他说着笑起来,“就是差点犯了心脏病。”
陆小祥,你叫我说什么?你果然是个真实的人!
好,我也一定照实写。
恰巧第二天,洪场长专程来看望肖科长的病,临走时顺便看了这篇刚刚收笔的材料,当即大加赞赏,说要带回去向孔局长力荐。
我高兴得不行,一吃过午饭就跑到肖科长床前叙说此事,谁料肖科长把材料内容一一问过,脸上却是一片不放心的神色。
“他家现在的经济状况我是知道的,把那么好的立柜送人可不是件小事,不把世界观的根源挖深,不把思想斗争的过程写足,就不太真实了,这是写材料的基本要领嘛。”
不知是因为已经有了洪场长的叫好,还是肖科长那习惯性的好为人师引起了我的反感,我不以为然地分辩道:“小祥就是那么个人,实际上他把立柜看得很轻,把同志间的情义看得很重,这完全是出于一个人的本色和感情的事,不像我们想的,还非得有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不可。”
“没思想斗争的材料有什么看头?也不真实,无冲突论?流水账?”
也许我就是不懂写材料的那套规矩,我只是想把小祥写得像小祥,而不是像八股。写材料的要领是什么?难道就是让真实服从概念,服从了才算真实?也许是的,很久以来,读者的真实观就是在这种要领的训练之下形成的,你要写出真实,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了。
话不投机,我不再争辩,肖科长也扯开了话头:
“小祥呢?”
“给你打病号饭去了。”
八分场食堂今天十一点半就开了门,小祥一吃完就留在那儿等病号饭,可眼见着快十二点半了,还不见他回来。我有点疑心,和肖科长说了一声便去食堂找他,可大师傅说他早就端着面条走了,我又折回住处,仍不见他的人影。再出门,才看见他远远地端着饭盆来了。
“你干吗去了?”我直皱眉头。
“打面条去了。”
“我还当你种麦子去了呢。”
“?,许大马棒打他老婆。”
好嘛,原来他管闲事去了,“那和你有什么相干?”我真想说,你吃饱了是不是?病人还饿着肚子呐。
“许大马棒喝多了,把人往死里打,别人都劝不住他。”
“你就那么大本事?”我倒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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