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保利剧院听费城交响乐团的音乐会。几乎是座无虚席,但私下观察熙熙攘攘的红男绿女之中,并非自己掏腰包而持有赠券的,不乏其人。坦白讲,我也是旁人送的票,最高票价1680元,不敢说是天价,不过想起在美国曾经听过的与费城交响乐团同级别的音乐会,最高票价只是60美元,学生票价更区区只是10美元,且不见得就是最差的座位,因此,我是不会花1680元,充这个冤大头。
演出市场中的高票价之所以有市场,不是因为我们国家的经济发达了,完全有能力可以超过发达国家的票价水平了;也不是因为我们观众的腰包真的鼓胀得没处打发了,造就得供不应求而使得票价如此水涨船高。而是因为有大的买家愿意花大钱买票,然后考虑各种关系赠送,成为社交的一种高雅方式或带有音符和艺术气味的润滑剂,因此,远不是真正的市场行为,或者只能说是一种畸形的市场行为。
可能会让费城交响乐团有些奇怪,也让我们自己有些感慨,是35年前费城交响乐团第一次来中国演出,到今天的演出,观众欣赏水平的提高似乎并不算大。因为在本场音乐会的重头戏,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响乐“悲怆”的演出中,尽管舞台前的荧屏上未雨绸缪明示乐章之间请观众不要鼓掌,并在演出过程中又多次提醒,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不仅每个乐章之间都响起了掌声,而且在第三乐章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我们以惯有的激荡的高潮自以为是结束了,便毫不吝啬地把掌声再一次热情而感觉良好地送了出去。
如果说费城交响乐团前后来华演出这35年来我们的音乐欣赏水平没有提高,其实是有失公允的。我们北京国际音乐节就已经成功举办了若干届,国际顶级乐团走马灯来了不少,我们早已经不是土包子而可以说见多识广;我们的音乐演出季的曲目一样繁多而百花灿烂,我们所受的熏染和普及的教育,已经和35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之所以还出现这样低级的错误而令人尴尬的现象,是因为真正有水平的音乐迷,不少因高票价而被挡在了剧院之外。当然,我们不能要求进入剧院的都是水平相当的音乐迷,附庸风雅也是对雅的一种不错的选择,不应该受到讽刺和拒绝,只是需要稍稍有一些知识的起码普及,让我们的掌声和热情变得不那么廉价而有节制,才会尽可能少地出现尴尬,而尽显北京国际化都市相匹配的艺术水准和文化素质。
高票价可以使演出市场赢利,却无形中吓跑了一批观众中的中坚力量。钱可以买来附庸风雅,也可以邀来世界顶级的乐团,却一般来说很难买来音乐。音乐不是钱就可以镀上的一层光鲜的亮色,如一抹腮红光鲜地涂沫在我们的脸上。
□肖复兴(北京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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