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男人有泪不轻弹(2)
程世昌说:"他心肠好,我早就感觉到了,要不是他一直偷偷地关照我,我现在也不知成啥样了。跟我一样的人,有的可比我惨多了。我是遇到他这么个好心肠的领导,那也是我的福啊。钟柳的事……"程世昌指指自己的胸口,"他知道吗?"刘月季点点头说:"让你们暂时不要相认,就是他的想法。"程世昌说:"月季大姐,我……"刘月季说:"现在更不是时候。"程世昌说:"这我知道。"刘月季说:"等着吧,会有机会的。咱们这个家,现在是钟柳在帮衬着我呢。程技术员,我要告诉你,钟柳看上钟杨了。"程世昌说:"那好啊。钟杨是个啥想法?"刘月季说:"钟杨在忙自己的事业,暂时不想考虑这件事。"程世昌说:"年轻人就该这样。钟杨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肯动脑子,是个有志向的人,将来会有出息的。钟柳要是真能跟他,那是再好不过了。"刘月季说:"我也这么想。不过我知道,钟杨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也装着钟柳呢。我该走了,我让钟柳去叫钟杨,说不定也该到了。"程世昌说:"月季大姐,药瓶子。"刘月季拿过药瓶说:"这人也真是,药吃完了也不吭声。他这头痛病是不能断药的!"
回到家里,刘月季拿着药瓶对钟匡民说:"药吃完了,你就说一声么。你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钟匡民说:"钟柳不是去叫钟杨了吗?怎么还不来?准是钟杨这小子不肯来。看来,他跟我划清界限的决心倒挺大!"刘月季说:"匡民,你误解钟杨了。钟杨是不想跟你划清界限的,是我让他跟你划清界限的。"钟匡民说:"你让他跟我划清界限的?"刘月季说:"是!"钟匡民说:"你哄鬼去吧!"
门口响起放自行车的声音。钟杨、钟柳推门进来。钟杨喊:"爹。"钟匡民说:"你,你叫我爹?"刘月季说:"匡民,儿子深更半夜地跑来看你!他不叫你爹叫什么?"钟杨说:"娘,钟柳,让我跟爹单独谈一会儿行吗?"
刘月季拉着钟柳走了出去。月色朦胧。刘月季和钟柳走到林带边。钟柳说:"娘,爹和哥会不会吵架?"刘月季说:"要吵就让他们吵去。在这世上,老子不理解儿子,儿子不理解老子的事多着呢。就因为他们是老子和儿子,要没这层关系,说不定还好理解。理解不了,大家谁都不理谁也就完了。可老子跟儿子不一样,谁都不理谁,那有多犯难啊!"
屋里,钟匡民躺在床上,钟杨坐在床边。钟杨说:"爹,我当着你的面说过好几次,我不想认你这个爹,因为你不像个爹。但当你被打倒,有人要我同你划清界限时,我反而觉得在这种时候,我得认你这个爹!"钟匡民说:"但你还是声明跟我划清界限了么!"钟杨说:"所以这么深更半夜的,我要来,把事情给你解释清楚。我知道,娘也跟你说不清楚,只有我能说清楚。"钟匡民说:"我要见你,也就为这。因为孟苇婷,你和钟槐都把我当成了仇人,为你们的娘打抱不平,可现在……我不能什么都没有啊!"钟杨说:"爹,在我跟朱所长闹矛盾时,你站在朱所长一边,我能理解,而且你还是要求把我留在农科所,我也猜到了你的用意,你是在暗地里给了我一个继续搞试验的空间。我真的很感谢你的理解和支持。"钟匡民说:"能理解到这点就好,我还以为你想不到呢。"钟杨说:"但运动开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我成了跟你和朱所长一伙的人了。有人就想方设法地要把我弄出农科所。在这中间也有人在暗地里帮我的忙。但有个条件,就是要我公开声明同你和朱所长划清界限。否则,他们也就无能为力了。"钟匡民说:"真是这样?"钟杨说:"爹,我的试验已经有几年了,目前已经看到了希望,只要再坚持上两三年,说不定就会成功的。那不但会大大促进全师棉花的生产,而且棉花的品种也得到改良。如果就此停止,以前的努力也就全白费了。对全师棉花生产的发展,一耽搁就是十几年。我回来问娘,到底咋办?娘说忠孝不能两全时,先忠后孝,古代的贤人们都是这么做的。"钟匡民说:"你娘真了不起啊!"钟杨说:"还有苇婷阿姨,她是个好人,现在我完全理解她了,她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可是爹,你并没有给她多少幸福!"钟匡民说:"我现在感到好内疚啊!"钟杨说:"我给她磕了头,而且我也叫了她一声妈妈。"钟匡民一把抱住钟杨说:"儿子!……你和你哥一样,都是我的好儿子!"
月光下。钟匡民送儿子到路口,钟匡民与钟杨告别。钟杨说:"爹,我走了,你多保重!"钟匡民一把又抱住钟杨。这时,他才真正体味到亲情有多么可贵!他说:"儿子,爹委屈你,冤枉你了。你说对了,对你们来说,我这爹,是不像个爹啊……"说着,眼泪夺眶而出。钟杨喊:"爹!"钟杨靠在钟匡民的肩膀上,也是泪水滚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