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华美的国家大剧院话剧厅演出一部如此精致的戏剧，好似天作之合。最开始吸引人的是音乐，老上海的评弹吴侬软语间轻易地就置换了空间。然后是美妙的小心思，红白玫瑰各占了一半的舞台，而在这一半中，又花开两朵，各自表述，张爱玲得到了四次方。三组六位演员把三位主角的现世行为与心理欲望演的整个舞台琳琅满目。

　　张爱玲如果在世，对李安的《色，戒》也许会有微词，然而对田沁鑫的这出《红玫瑰与白玫瑰》恐怕会有说不出的喜欢。小说中的那些个欲语还休与欲擒故纵，都被清清白白地摆在了台上，而又不失两两相望的韵味。两朵玫瑰的故事，就像玫瑰这个符号一样，本来就不是张爱玲的发明，这出剧的处理，只是让我们很清楚地看到，旧上海的舞台上弥漫着的，也是今天的观众身边欲望的气味。

　　好看的人性，意思是，这部剧是深刻的，是有当下意义，同时它也是容易进入的，商业的。我以为，这是迄今为止中国内地最高档的商业戏剧。中国内地电影导演尚未成就的事业，戏剧导演已经做到了。长久以来，国内的戏剧观众或者去看考验心智的“大师剧”与“伪大师剧”，或者去看“翠花”与“麻花”，很少有哪一部戏是想排给愿意将观赏戏剧作为一种高档娱乐的都市观众看的。在这部戏中，我们可以看到剧组的诚意。它不先锋，但是不缺新意。它讲人性，但是更讲故事。它没有大段的独白，但一样能让观众感受到演员的优秀。它用明星，但是不是玩票。它用小资电影里的符号式配乐，但是用得不滥情，也不反讽。它是一部北京的戏剧，但是并不本土。

　　演出公司正忙着将百老汇的那些游客剧目搬弄到中国的舞台之上，其实中国一样可以有自己的流行戏剧范式。《红玫瑰与白玫瑰》才应该成为国内戏剧舞台的主流，这个舞台，高档的商业作品不去占领，更容易繁殖的次品就会去占领。一个多月前，我为一部深刻的经典改编剧《大将军寇流兰》叫好，现在我为这样一出深具流行潜力的都市小品叫好。

　　枪与乳房，都是温暖的，都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