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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校的女儿》连载十五
http://shuangyashan.dbw.cn   2007-08-23 14:55:58

  大校的女儿(15)

  他带我沿着掩映在梧桐树下的洁净的柏油路回家。

  桌上,地上,沙发上到处是碎纸,小孩儿玩具,零食,客厅门旁的地上甚至有一滩半干的深褐色物质,细看,是方便面的调料。这样的一个家,得有多少日子没打扫了?感觉到彭湛在稍后的一侧看我,我拉住他的手,紧紧攥了攥。她不在楼下,我往楼上走,带着好奇,还有点急切,想见一见那个与我丈夫共同生活了七年的女人。她在楼上他们的卧室里,半卧床上,盖着被子,上身穿一件浅驼色的毛衣。彭湛为我们双方作介绍:

  “小唐。韩琳。”

  我们凝视对方。

  我得说,这是很动人的一个人,楚楚动人。我对她笑笑。她立刻作出了相应的反应,也笑了笑,同时用嘴朝床边化妆镜前的小方椅努努,让我“坐”,她的声音如她的模样,带着点磁性,很动人。我坐下了,回头看看,彭湛不见了。

  “哪天到的兰州?”她问我。

  “我来他没有告诉你?”

  “他敢吗?”她冷笑一下,“他这个人,什么事能躲就躲,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没胆!那天他一大早就起来了,起来就听他在楼下刷厕所,把我和娃儿都吵醒了,我就知道是你要来了。他以前哪会想到干这些活儿?你看我病了这几天,家里头乱成了什么样子!……这几天我一直一个人在家,想喝口水都得自己去烧。”她说着,眼圈红了。

  “你怎么啦?”

  “小产。”我心里格登一下,没容我再想她又说了。“他从云南回来的那天下午,一回来就到处打电话找我,我正在上班,他非叫我马上回来,我是请了假回来的。刚一进门拉着我就上了楼。就是那次怀上的。”

  我镇定地听。那时我和彭湛已经彼此相爱。我问她:“你手术几天了?”

  “就你来的头一天去的医院。”

  “他送你去的?”

  “他不送我去----他要不送我去他还叫人么?”说着眼圈又红,接着泪水滚滚,她伸手摸过枕边的半卷手纸,揪下一大块来擦着。

  她继续跟我说他。“他从来不管娃儿。有一天周末我加班,叫他去幼儿园接娃儿,他答应了,结果忘了,喝酒去了。幼儿园老师就给我打电话,我赶到幼儿园时七点多了,娃儿一个人坐在门口等,好可怜呀。”

  这时我插了一句:“你们家里谁做饭?”

  她笑了起来:“他跟你也说我们家他做饭了?你说,什么叫做饭:买菜算不算?摘菜洗菜切菜淘米算不算?每次做饭都是我把什么都准备好了,最后就让他上锅扒拉扒拉,吃了饭还是我刷锅洗碗。如果不是油烟味过敏,我情愿跟他换,他干我干的这些,我‘做饭’!”显然他们俩跟我说的都是实话,这时她又说了。“他这个人,心眼还特别小。离婚后,人家给我介绍了个男朋友,姓杨,我们处了一段,就那个时候他又来找我,我就跟人家断了。我跟那个姓杨的就是一般朋友,一点事儿没有,他就是不信。我说你不信我去找那个姓杨的问,他又不肯,胆小鬼。……”

  我怎么可能会听信她的?退一万步,即使她说的事都是真的,他们共同生活了七年,把一个人七年的错误、毛病一一挑出来做一种片断组合,这人当然是一坏人;但要是做一种相反方向的组合呢?结论就会截然不同。传记就是这样写出来的。人一辈子没有谁能做到只做好事或只做坏事。片断组合法高明就高明在,既可达到目的,又能保证句句属实。是那一刻我明白的,实话不一定就是实情。她一直在说,好几次说得泗泪横流,枕边的半卷手纸被揪得只剩下一个细细的芯儿了。看来她的确不知我们已经结婚,我得让她知道,看着她这样徒劳的努力,未免残忍。我说:“既然他这么糟糕,散了算了!”自以为此话说得严谨得体无以反驳,不料她说:“真散了,孩子不是没爸就是没妈。我图他什么?你也看到了,他真没啥可图的,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哑然。

  彭湛在楼下叫我,我下了楼,他说中午朋友请吃饭,到时间了。我示意楼上:

  “她怎么办?”

  他很快地道:“那孩子不是我的是她男朋友的,那人姓杨。”

  我很快地道:“怎么知道不是你的?”

  他的回答是:“日子不对。 ”

  我张口结舌,愣住。曾寄希望那是虚构是挑拨离间,显然不是。慢慢地,我开始一字字复述楼上那个女子的话……

  “那你叫我怎么办?从云南回来,憋了一肚子的火,又不能在你身上撒,只好找她。”这是他的回答。

  当天,我们还是回了别人的家。首先,我们不可能把一个正坐小月子的女子赶出去,不管那月子是因谁而坐;其次,我她他也不可能同住在一个屋檐底下。那天晚上,躺在别人家别人的床上,躺在我的丈夫身边,我失眠了。

  我一直不肯正视,现在不得不正视了:他不是我希望、我以为的那种人。天快亮的时候,我想,先回家吧,我母亲家,尽管也是权宜之计,却合情合理,更主要的是,我想家了。他安睡一夜,中间只翻了几个身,我躺在他和墙之间静静等他醒来。他醒来后,我告诉了他我的决定,他欣然同意。这“欣然同意”令我轻松同时也感到了悲哀。

  ......看着他和母亲交谈,我忽忽悠悠地想,他二十多岁就没了父母,结婚时又找了那样的一个女人,多年来没人管没人问的生活使他长得有些歪了。彭澄说一个女人就是一所学校,如果我好好对他,关心他影响他,怎么知道他就不能够变一变呢?

作者:    来源: 中国网     编辑: 关云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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