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校的女儿(6)
我返回部队,乘一艘军用登陆艇进岛。
他叫我:韩琳。
是姜士安。站在离我不远处的船舷边。一认出是他,泪水夺眶涌出。我从护训队分回岛里医院时他已调走了,这是我们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我迎着他走去,泪水在脸上狂奔,他向我伸出了双臂,倏然间,又缩了回去,两只手因不能作为而不停地摩擦,发出刷刷的声响。
“韩琳,怎么啦?……韩琳,你别哭啊!……说,怎么啦?别哭,别哭啊!”
他连连发问,担忧,焦虑,焦灼。
我深深吸口气正待说时,一个人从我身后闪了出来,冲他叫了声“姜营长”,姜士安回叫那人“高参谋”。高参谋道:“前天打电话找你,你们营文书说你回家了,老婆生孩子,男孩儿女孩儿?”
“有男有女。”
“双棒儿?”
“双棒儿。”
他有孩子了?他结婚了!就是说,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他自己的家了他已不再是我的同类!奔腾不止的泪水刹那间止住迅速干涸。他和高参谋说话,我掉头看船后的大海。大海被船身犁开了一个巨大的锐角,雪白的浪花在船边翻卷,跳跃,时而飞溅上甲板,刷,从甲板上流过,复返归大海,带着无数的泡沫。……
高参谋终于走开,姜士安得以转脸向我,没容他开口我便问他:“你结婚了?”
“啊。”他看着我的脸,急急道,“这事我告诉过你呀,一开始的时候。”
“一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你在护训队的时候,我给你写过信,那年的五一节。”
“噢,对。”我点点头,冲他笑笑。然后不论他怎么问我刚才怎么了,我都不说,直到我下船,直到那船载着他继续向大海深处驶去。
晚上,我从床底下拉出了我用来盛信的纸盒子,找到了他说的那封信,褚黄色的信封,盖着三角形的军邮戳。我把信抽出,打开来,看,一字一字。在信的最后他说:“我爷爷给我定了个对象,家里没有女人照顾,不方便。他让我回家看看,如都同意,就结婚,就可以让女方来家里住了。不回去是说不过去的,但我不想同意这事,不知你有什么意见,请速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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