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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埃斯米而作
http://shuangyashan.dbw.cn   2007-08-15 08:22:47

  我从自己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感到有些怅然也有些迷惑。埃斯米和我握了握手;她的手,正如我猜测的那样,是神经质的人的那种,掌心潮滋滋的。我告诉她———用的却是英语———有她作陪,我这段时间过得真是非常愉快。

  她点了点头。“我想你会的,”她说,“以我的年龄来说,我算是比较善于跟人交谈的。”她又试探地摸摸自己的头发。“我头发这样,真是不好意思,”她说,“我的样子大概很不雅观吧。”

  “哪里哪里!实际上,我觉得不少波纹已经重新出现了。”

  她再次迅速地去摸了摸头发。“你看这阵子你还会再来这儿吗?”她问,“我们每星期六都来,排练结束之后。”

  我回答说我非常希望再来,可是很遗憾,我看再来的可能性怕是没有了。

  “换句话,就是说你不能透露有关部队换防的消息啰。”埃斯米说。她没有离开桌边的迹象。事实上,她将一只脚搭在了另一只脚上,眼睛朝下看,把两只鞋子的尖端排齐。这个小动作挺漂亮的,因为她穿的是白短袜,她的脚踝和脚都长得很可爱。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你愿不愿意让我给你写信?”她问,脸上稍稍泛起一些红晕,“我写信表达能力还是很强的,就我这种年龄———”

  “我当然愿意。”我拿出铅笔和纸,写下我的名字、军阶、编号与军邮信箱号码。

  “我会先给你写信,”她接过纸说道,“这样就不至于让你感到面子上过不去什么的了。”她把地址塞在她衣服的一个口袋里。“再见。”她说,朝自己那张桌子走回去。

  我又要了一壶茶,看着他们,直到姐弟俩还有那位备受折磨的梅格利小姐站起来准备离去。查尔斯走在最前面,装出一副可怜相一瘸一拐地走着,就像是个一条腿比另一条短了几寸的人似的。他还是不朝我这个方向看。梅格利小姐跟在后面,然后是埃斯米,她朝我挥挥手。我也挥手作答,还半欠起了身子。这竟是一个很让我动了些感情的奇异时刻呢。

  还不到一分钟,埃斯米又回进茶室来了,还拽住查尔斯的海军服袖子把他拖在身后。“查尔斯愿意吻你一下跟你告别。”她说。

  我立刻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说这太好了,可是她没弄错真是如此吗?

  “是的。”她说,口气有点恶狠狠的。她松开查尔斯的袖子,把他朝我这边用力推了一把。查尔斯过来了,脸色铁青,在我右耳根下很响地吻了一下,嘴唇湿湿地发出了“吧”的一声。熬过这一关之后,他笔直朝门口奔去,要永远摆脱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儿,可是我一把抓住他海军衫的后腰带,紧握不放,并且问他:“一堵墙跟另一堵墙说了什么?”

  他变得容光焕发。“咱们在墙角那儿见!”他尖声喊道,一溜烟跑出茶室,乐得都快疯了。

  埃斯米又采取交搭着脚站立的姿势了。“为我写小说的事你真的不会忘记吗?”她问,“倒也不一定纯粹为我而作。也可以———”

  我说忘记是绝不可能。我告诉她我以前从来没有专为任何人写过一篇小说,但是这样做的时机似乎恰好来到了。

  她点点头。“要写得极其污秽凄苦,极其动人呀,”她建议道,“你对人世间的凄苦污秽多少有点了解吧?”

  我说我不敢说了解得很透彻,不过好久以来,我已经越来越熟知它的各种表现形式了,我会尽力做得合乎她的要求。我们握了握手。

  “我们没有能在不那么严肃的环境下相识,这不是挺遗憾的吗?”

  我说是的,我说的确是的。

  “再见,”埃斯米说,“我希望经历了战争后,你身心都健康如初。”

  我向她表示感谢,还说了几句别的什么,接着便看着她离开茶室。她走得很慢,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边还摸摸发梢,看看干了没有。

  下面便是故事中污秽凄苦,或者说感人的部分了。场景变了,人物也发生了变化。我仍然在故事里,不过从现在起,为了某种我无权公开的原因,我已把自己伪装得很巧妙,连最聪明的读者也难以辨认出来。

作者: J.D.塞林格    来源:     编辑: 关云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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