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六年的春天,我来到了脚步与灰尘衍生的小城——济南。
这是命运把我推向的又一个灰色的终点,却在不经意间延续成了一种有向度的风景。
艾略特说,在我的结束是我的开始。
于我,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
几年来,我一直在匆匆地赶路,几乎忘了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东西:友人、故乡、流浪、梦想——
它们是我通往天堂的全部幸福。
(一)友人
二零零六年的十二月,一个别了七年的友人约我在老地方。
友人说,我想我依旧记得小河边儿你飞扬的裙脚,染红了水里的花朵。
友人依旧洒脱俊朗,带着微微的笑意。
友人的手显然比以前有力了许多,却依旧温暖。
友人说,把你的根生在我心里吧,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友人不知道,我的心一直没有根,总象一朵浮萍漂来漂去。
他走后,长期的奔波我已学会自己为自己撑一方晴空。
包括忘记、爱,还有心里的位置?
友人是别了七年却始终放不下的友人;
老地方是我们裙脚飞扬的小河边儿。
(二)故乡
故乡是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是我一切开始的源头。
七年来,每走一个地方,我都会记起身后的影子,那群捧着泥土追赶太阳的人们。
他们是我的文字里最为丰富的情节,是生活的信仰最为古朴的藤蔓,是树木、老屋、生机、家——
我记得:
故乡的春天总是挂满要出嫁的梧桐女儿和叽叽喳喳的槐花姑娘;
故乡的老屋总是在清晨衔着檐下的燕子和幸福的歌谣;
故乡的麦子总是飘着浓浓的风香和爽朗的笑声;
故乡的声音总是在黄昏升起袅远的炊烟和高高的月亮;
故乡有四个传统佳节——春节、正月十五、七夕、中秋;故乡有两个愿望——团聚、家里添丁。
故乡慈祥地看着一季又一季的收成和生生不息的人群,没有大风,没有大雨。
故乡的人豁达地接受着命运的驱使和对生死的放逐。
故乡的泥土是一个世界,一个被符号和使命标注的弘大而鲜活的印记。
故乡孕育了生命的甬道,是开始也是终结。
(三)流浪
我喜欢在午后的林中溜达,无论是哪个季节还是哪个风景,没有人会迎面而来。只有风偶尔带过安的声音:和我一起走,好吗?
安是个以走来生活的人。他说,从十二岁那年便开始走,起初是跟着母亲,然后是乞丐,自己——
我问他,有没有想过停下来有个家?
他总是沉默地注视着我。
我知道,那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会令我恐慌的地方。
我给佛说,长期的行走已让安失去了表达的能力。
一星期后,安又开始走了。他没有和我告别,只留了一长唯一的字条:和我一起走,好吗?
安没有等我。
和安一起走好么。安走后,我开始不停地问自己。
“十二岁那年,我穿越了大片的花朵,成堆成堆的羊群,遇到了一个施舍我的穿着黑色长袍的僧人——”
安说,我是他二十四岁裸露的装点,意外。
如果可以陪安走,我一定不会让安的眼神变得空洞。
如果那天安等我,我一定会说,安,我们一起走好么?
(四)梦想
有人说,梦想是梦中开花的地方。
二零零七年,这个枝桠和老街衍生的小城衍生了我最初的梦想。
我希望:
有一天,友人和我走在小城的时候,我们都不再想着背离;
有一天,金黄的油菜花挂满我眷恋的土地,善良的乡亲们挺直弯了一辈子的脊梁;
有一天,安离开的路上缠满了憧憬的草标;
有一天,我廉价的诗文盛开出大片的花朵。
我祈祷,那一天我老了的时候,我的口袋装满了小小的幸福。
在通往天堂的路上,它们是我最应该收藏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