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毒花》第十一章(5)
谁知道只看见常发像见了鬼似的跑过来,一把把警卫员们摁到了墙后面躲了起来。
陈发海问:“老常,咋了?”
常发迷惑着着:“你们听说书的讲过《封神演义》没?那里边有好些人都会分身术,还有孙猴子,一个人能变出一堆猴子来,可那都是神仙;你们说梅子一个小丫头,她咋也学会分身术了呢?”
陈发海问:“什么梅子?她不是在平阳吗?”
“要不咋叫分身术呢?哎哎哎,来啦!”常发拉住陈发海。
众人忙探头看,夏雨从学校窑洞出来进了旁边自己住的窑洞。众人慢慢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夏雨坐在桌前,一直回忆着和常发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在她耳朵边绕来绕去,常发的样子也不停地在她的眼前闪晃。她心里暗暗地想:“常发……看我怎么收拾你……”
常发刚刚走进学校窑洞,早已坐好的孩子们变齐声朗诵起来:“常发的常,常发的发,傻瓜的傻,傻瓜的瓜……”
常发一愣,立刻把目光转向讲台上的夏雨,夏雨也用同样的目光望着他,一副“你敢把我怎么样”的架势。
“同学们念得很好,我们再念一遍好吗?”夏雨的眉宇间露出一丝得意。
常发恨得咬牙切齿,夏雨却笑得得意洋洋。俗称狼毒花的常发哪受过这种挑衅,他回到院子,把铅笔和草纸本一起放回甄一然的面前:“甄书记,我不念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要回边区,我要打仗!”
“上了两天课,你认了几个字?”
“没有!”常发绷着脸,像抹了一层煤灰。
“也就是说,两场伏击战,你连一个鬼子都没打着?”
“这是两码事!”
“战场上打鬼子和课堂上学文化,事情是两件,但目的是一个!”
“反正……”常发没理可辩,“反正我不学了!”向外就走,已经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从草纸本上扯下一张纸,连笔放在甄一然面前:“常发咋写?”他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甄一然在草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常发”两个字。常发一把拿过,看也不看就朝兜里一揣,回身就走。
夜晚,常发独自坐在村口,在地上练着字。满脑子里都是“常发的常,常发的发……傻瓜的傻,傻瓜的瓜……”
“妈妈的,我老常不就是不会写字吗?名字是用来叫的,不是用来写的!连个丫头片子都敢欺负我,这成了什么世道?”
他伸手摸枪,却摸到了草纸,他把草纸展开,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名字。
“她不是梅子!”常发肯定地对自己说着,然后,一只大手指在地上涂抹着,虽然东倒西歪,虽然还不成字形,但可以看得出他是在学写自己的名字。
淡淡的月光映照着大地,映照着一跟粗大的手指和一片歪歪扭扭的常发的名字……突然,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常发回头望去,朦胧的荒野上,几个汉子正在抬着一个大布口袋惶惶而行。布口袋在蠕动着,显然里边是装着一个人。常发警觉地跳起,朝着几个黑影追去。
“站住!”常发几个箭步已经追上了四个抬口袋的汉子,“你们是什么人?偷东西偷到延安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八路军武工队共产党政府,连小鬼子都不敢来的地方!”
其中一个叫大宝的年轻人壮着胆子上前:“我们不是小偷,这是……”他指着口袋,“这是我媳妇!”
大宝在身上一摸,掏出一摞光洋递到常发面前,诚恳地:“大哥,我们真不是坏人,你就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这些钱不成敬意,拿去喝酒!”
常发乐了:“你怎么知道我爱喝酒?”
大宝也不再说什么,急忙向其他三个汉子摆摆手,抬起布口袋就要走。
“别走!”常发大手一伸,“我老常虽然爱喝两口,但绝不喝这种昧心钱买来的酒!这就像中国人不能当汉奸一样,你们明白吗?走吧,咱们去找政府,对了,你们是先见见我们秀才书记?还是直接去见毛主席?毛主席水平高,啥事他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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