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追赶(2)
一切完毕后,我决定第一次带狗出去散散步。反正在家里除了胡思乱想与发呆,我什么也做不了。露已经成了我新近独自一人后的唯一伴侣。
给狗戴上那次在宠物诊所的商店里新买的狗链,戴狗链时它显得烦躁不安,也许是觉得这链子限制了它的自由。折腾了好久,才用链子牵着它下楼来到街道上。
它时而低头嗅着路面,时而欣赏街景,一路脚步不停走得飞快。过了交通灯后,它突然慢下脚步,在一个报刊亭旁边兜兜转转,任由我怎么拉都拉不走。以为它要小便,就耐心地等在那里。但在刹那间它一个猛冲,拽得我几乎跌倒在地。
我叫出声来,连忙松开了手。等它跑回我跟前时,嘴巴上已叼了一样东西。我疑惑不解地接过来一看,是个一次性打火机而已。
正想扔掉,电石火光间我突然意识了什么,再低头仔细察看手中的这个东西,没错,正是哲常用的那种打火机。我们时时光顾的那家足浴店每次都给顾客这种广告免费小礼品,手中这只打火机上面印着的店名与地址有些残缺了,哲习惯一边抽烟一边漫不经心地用指甲去刮上面印的字。这是他一些莫名其妙的习惯性小动作中的一样。
我的心狂跳起来,紧张不安地朝四周张望。丝毫没有哲的踪迹。
我蹲下来,神经质地抚摸着露风禅的脑袋,“天哪,老天啊……”我喃喃自语,眼睛依然四处张望,“他在哪里?露,告诉我哲在哪里……”
露照例沉默。自从它来后除了偶尔在喉咙口哼哼几声,我还没听到它真正地叫过一声。
我站起来,突然想到给一个人打电话。
优优起先在电话那头有些困惑,但等听明白我的狗在我家附近的报刊亭找到哲的打火机时,他咳嗽了几声。
“你这几天真没见过哲?”我问。
“……没有。”他犹豫了几秒钟后说。
“你确定?”我追问。
“Wei,”优优有些困难地开了口,“你知道我是哲最好的朋友——”
“是,我知道。”我打断他,“所以我相信你能帮助我们,当初我跟哲也是因为你而认识的。”我指的是三年前我与哲在优优的生日派对上相遇,当时我是受一个时装设计师朋友的邀请而去,结果在派对上一个人也不认识,直到一个穿着得体、长身玉立像刚从时髦的广告片走下来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我面前,他就是哲。
“好吧,”优优吸口气,“哲不让我告诉你的,——他今天刚刚开车去四川老家。”
“你是说,”我的声音尖利起来,而我的心仿佛被压上了块石头在飞速下坠,过去几天哲竟然一直在上海?!“你是说,他开着车去近两千公里外的川西,去那穷山恶水间的他父母的几间破土房?”
“唉,”优优抗议道,“他不是刚出钱给他父母在乡下盖了新房子吗?”
“这又怎样?”我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带上了哭腔,头也在隐隐作痛,我对哲这次冒险的长途驾驶又生气又担心。他父母的家在四川西部的一个小县——丹巴的偏僻山区里,四面环山地势闭塞,交通十分不便,也是在四五年前才刚刚通上的电。就在前年,哲不仅帮父母盖了新房子,还想办法替他们装上了周边那一带唯一的电视与电话,这在当地可是个不啻于天上掉星星的奇迹!哲是如何克服种种技术上的难题并最终得到县政府有关部门支持的,我至今还不太清楚,也不太感兴趣。哲那对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父母至今还想让哲娶一个与哲从小一起长大的当地女孩,我与哲的父母关系冷淡是事实,但哲对他父母孝敬有加也是事实。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哲该不会一气之下回老家就娶了那个一直喜欢着他的丹巴姑娘吧!老天,这太戏剧化了,赶得上电影剧情了。
“他是不是疯了?怎么可以这样冲动地一走了之?有没有想过‘责任’二字?”我用力叫喊着,仿佛电话那头的人就是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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