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想起模糊的路线,山海关和嘉峪关的辉煌的印记开始露出头绪。什么时候学会了留恋一些人的过往,勉强让自己记住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过程只是为了弥补无足轻重的过错。这样,也许日子会好过一点。
2。
年华惘然,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品位爱情和婚姻的时候,还有那梦想中的好多美丽风景。执意的要求一个人,去爬长城。
零点的火车进站时,我被人潮夹击着进入预定的轨道,在火车轰隆的车声中,我知道我正在渐去渐远,和一些故事,和一些主角。
3。
他是我的男人,在我们都还陌生的状态下。
一场原以为平淡的聚会让我们在灯火昏迷的情景下,各自解开自己的腰带,爬上彼此的腰肢。十三个人的火焰,一场繁华背后的真正的艳丽的凄美的孤单葬典。我们用青春特有的疯狂玩弄彼此的疯狂,抓住的人,被灌进满满的酒精。一个近乎弱智的游戏,名字叫猫捉老鼠,被我们的热情点燃到融化的地步,游戏的本质变了,自由释放的初衷转了个方向,回归到人性和理念的时候,眼泪已经漫湿眼角,还有床单上的那一片殷红。
所有的酒杯被砸碎,所有的桌面被掀翻,所有的面孔开始泛出红晕。彼此的手掌重重的击到彼此的脸颊上,还是觉的有些事情,还没有结束。
4。
他带我去最昂贵的医院检查身体在事情被时间拉伤着筋骨往前挪步的时候。一脸的矜持,是我赠与自己的面膜。我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放弃自己的家庭为了一个有过一夜之情的淡薄女子。
说出来的话,听着像甜言蜜语,咽到肚子里,才知道胃是消化不了的,那样的感觉叫“恶心”。
吐出来的口水,诀别地面的冰凉,直直的落在他笔挺的西装上,一个正处在发福进程中的男子的象征身份的外套上。
他看我,不语,也许嘴,有时候会失去说话的能力。残留着只是用来装饰一张正常的面孔,为了不被别人称为残废。
只是,这样的完美,算不算奢侈!
5。
在我们相遇的第3次,一个落魄的地铁前。
他手里提着一把小巧的钥匙,上面缀着吉祥猫的挂件。对于他的步伐,十米之外的分析辨别能力,我还是有的。从我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笨拙的皮鞋声就已经开始进驻我的耳膜,打扰我的安宁和肚子里难得不捣乱的宝宝的休息。
现在的生活像是安排好的一场盛宴,我要做的就是每天按时的去赴约。
朋友给我安排好所有的家当,照顾我紊乱的生活。早上的闹钟响起时,我知道这一天,不管有没有阳光,我的心情都要很好,不为我自己。
去接受婴儿胎教的课程是每天的必修课,我按时赶赴。
行走在狭小的人行道,过路的人儿为我伸出手,搀扶这个社会被认为弱者之一的我。抱歉的微笑说“谢谢”,再转头的时候,已找不到他们的背影。这样的世界,这样的一种帮助,是我所感激的。
因为爱,只在利益之外的缝隙中生存。
却也难得开花。
6。
尾随着上一班地铁离去的声音,慢慢等待下一班的来临。
平静的一张张面孔,在用报纸遮挡着自己的视线。
污秽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能被禁止的宠物,被人爱到发腻,还不舍得丢。
他跟踪的目的,似乎出于好意。
在我们终于平行的对视的时候,他把钥匙递向我,简单的一句诺言:以后出门开这个车子。
晃荡着的吉祥猫,我不喜欢的宠物,和周围透过报纸一角斜视我们的余光,让我的体温降至冰川的极限。这个世界上,宠信污秽的人终究是真的很多,我不得不相信。
但有些事情,我愿意永远不相信。
那就是: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7。
嘈杂的进站声,我的笑容僵固在他的眉角。我们都是固执的人,区别是我是女人,他是男人。在威严还不想被压灭的情况下,忍耐或许成了最后的籍口。
他走近我,用宽大的手掌抚摸我的肚子,我没有拒绝,因为那里有他的孩子。一个父亲的资格,不是我所能轻易取消的,就像最初的不能轻易控制。
他的呢哝,灼热我的耳膜。
可恶的男人,和垃圾一样的性质。我满腔的怒火,抑制的闷坏了我的大脑。甩出去的钥匙,发出最后的呻吟声。假若我的生命都已经得不到保障,还拿什么给自己的孩子讲幸福的概念。
他说:你必须打掉,否则后果只有鬼才知道。
我说:这句话,我记住了。两个人的战争,渴望火药的味道,却连瞬间的出现都没有。海水泛滥的时候,淹没了沙滩留下了吻痕,我的男人离去时,我的面前,地铁呼啸而过。
8。
隔着厚厚的门,我打不开自己心房。静静的再等待下一班地铁,收拾垃圾的阿姨拣起那串钥匙装进自己的口袋,我慌乱的走上前去,乞求她把我也带走!
慌张的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伤感。身边再次站满了又一批等待地铁的乘客,他们重复着的翻阅一张报纸,像是某些东西只能用心才能记住。我看时间过了一节课的时间,我不知道我是否还需要再去。
也许今天的地铁,人太多,他们为工作而忙碌,而我,不该加重他们的负担。
转身离去的时候,听的见背后收垃圾的几个阿姨的关心:丫头,回家去吧。。。。。。丫头,小心点。。。。。。
抬起头,把一些晶莹的液体倒转回眼眶,不是害怕流泪,而是怕泪水出来自己不能擦拭,因为双手都用来抚摸肚里的孩子了,脑袋都用来回忆那张面带微笑的男人的脸孔了。只是,背后的黑暗,我还需细细的揣摩。
因为这,关乎两条命。
9。
在房间里,摔了自己种植的花被。曾经在网上狂搜了一天,知道有种花叫“剑兰”,花语是“用心、坚固”。我傻傻的以为,在我睁开眼的第一时刻就看到它,我也可以做的和他们一样好。我可以让我的宝宝在我这个伟大的母亲的感染下变的越来越勇敢,因为生活需要我们这样。
而现在的此时,所有的一切,像幻化的过眼云烟,揉碎的花瓣还凝固着圣洁的白色,被钝化了被煮熟了被风干了,那美丽的花瓣还写着坚强。我用舌尖舔舐它的脉络,有甜的味道,只是泪水有点咸。
我过分的拿起刀片割破每一片细微的整体,我不知道我想要毁灭的是花的本身还是我虚构了那么久的坚强。在这个城市里,每次月圆,我都想给谁打个电话,只是没有这样的勇气。
用一个“我很好”的理由给远在家乡的亲人传递安全的时候,都会选择一个平常的日子。是因为不想被牵挂,也是因为不敢被牵挂,也因为牵挂不起。
人生,若不是因为还有信念,谁会去在乎岁月在脸上刻下的刀疤,那么的痛,无人知晓!
10。
一个月了,没有人来看望我,我的朋友,终于还是全部消失。他的钱,买不到人心,却能买到利益和我的绝境。
不再奢望偶尔的外出还会有人搀扶,因为走出去的能力都不再有。宝宝的孕育,让我知道母性的光辉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
医院的一个护士,可怜我的处境。偷偷的告诉我该怎样照顾自己,该怎样保持乐观的心态。电话里,浅浅的温柔感动的我不停的点头,她看不见,但我相信她感受的到。
这个女人,在医院里工作了18年,看见过这个世界上很多最初的喜剧和悲剧,她的口吻中,泄露着天机:坚强一点!
是的,坚强一点!
我对自己这样的说,在匕首被拿出来的时候。
11。
一直以为宿命是愚蠢的人给自己找的台阶,几乎癫狂的梵高结果还是奔赴了自己的黄泉路,而我却认为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谁都可以死,为什么我不能?
12。
智力回到最初的起点,玩笑开的太大了,自己却还不知道。血液包裹着身躯,柔软的蠕动着,用最后的意识触摸隆起的腹部。始终不敢相信女人可以心甘让自己的身材变形只为孕育一个未知的婴儿,而现在更不敢相信的是怀胎八个月了,我却学会了对自己残忍。
幽怨的电话声在宁静的氛围里被衬托的诡异,地面上的冰凉被血液覆盖。所有聚集而来的,都是温暖。
十一月的天,下着雪,本应很冷。
冰封的大地,拥抱我许久孤单的身体,人生里,关于幸福的词汇越来越少。记忆里,给宝宝想好的名字渐渐想不起来,也不再想知道自己盼望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无所谓的概念侵蚀我仅有的体魄,我伸出去的手,还是触摸不到话筒。
也许,这真的是我的宿命。
13。
默认着时间一点点的压过身体,想着就这样的离开,或许会有人羡慕。
上苍给我品尝做母亲的殊荣,也赠与我结束的权利。是与否,在自己的骨肉面前显的微不足道。我掌握着两个人的命运,还未谋面的两个人。
好想努力的在离开之前,有个人和自己做最后的告别。看见孟婆手里端着的东西,有着发臭的味道。才知道,我和所有的东西,可以这样就变的陌生。
没有人挽留的离去,遗憾和哭声是否会少一点!
14。
等待的过程是种折磨,只是不明白是我等待死亡,还是死亡等待我。
破门而入的保安和护士,人影错动让我以为有好多的人来给我送行。准备微笑着说“再见”的嘴唇,被护士堵住。清凉的一些液体,润湿我的额头。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感恩。
在医院的日子,很短。因为来看望我的人,突然间是那么的多。
病床边的地面上,鲜花和水果晶莹剔透。我对护士说:拿回去给你的孩子吃吧!
她说:我不能生育。
我们都无语。
时间被划分成各种形状,不按规则的前进。路过身边时,不忘说一声“你好”。
15。
这个靠着良心生存的没有被买通的护士在我走出医院的那一天,替我办理了所有的手续,缴纳了所有的费用。她说我可以喊她姐姐,如果我愿意。
我移开自己前一秒还看着她的眼睛,对着身边空荡的空气说:我不愿意。
她的意志突然崩溃,我不知道我原来可以这么让人心疼。
勇敢的扒开她的手,走进人潮中。肩膀上的背包,好重。
几步的距离,我被一个女人的双手围绕。
她贴住我的背,眼泪有温度。哽咽的声音里传送出断断续续的唠叨:好好生活。。。。。。
许久的许久,我任她拥抱,因为我不再有挣脱的力气和勇气。
16。
那个男人送来了这个城市里能找到的所有补品,我的房间里,保姆全天等候着我的指挥。一张张支票出现在我本来虚空的钱包里,鼓胀的速度太快,我心安理得的接受。
我不是妓女,却用我的身体换来了丰厚的收入。
打电话给那个护士,说我们一起生活吧。
电话里却是一片安静,消毒水的味道爬过电话线钻进我的鼻孔。咳嗽的声音,引来保姆的一阵关怀,嘘寒问暖的话语被我用一叠纸币挡回去。
看她忧伤着走出我的房间,我笑了,因为我也能用钱收买人了!
而电话里,还是一片安静。
17。
抱着一堆的零食,吃到让自己的腹部再次隆起。我需要一些假像,来给自己安慰。
我看着电视里,悲惨的故事在关键时刻被结束,告诉观众请继续关注下一集。开始让自己挣脱这样的无奈,搜索所有的网站,找不到那个电视剧的结局。
最终决定放弃。
一年零两个月的时间里,我没有走出家。体重回升到有孩子时的那个重量,让保姆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庆祝。
一个人。
18。
开始学习做饭,坚持每天自己做饭给保姆吃。她的胆颤渐渐消失,直到有一天,她对我说:明天,我不来了。
我继续看着火候上正在沸腾的粥,说:是因为工资太少了吗?
她嚎啕的哭声冲击我的注意力,我忽然惊奇这个世界上女人的莫名其妙。电话声适时的响起,护士的声音好久没有听到。
“他留了遗嘱给你,要吗?”
19。
保姆拉着我的手,看手机上的时间如何定位。我很疑惑,可是我不想问。
来到陌生的公寓,看见熟悉的两张脸孔,周围很安静。
我看护士坐在地面上,那个男人躺在她的怀里。突然想起这样的场景并不滑稽,可是我还是想笑。
保姆抱住我的身体,拉过一张沙发,柔软的海绵,真的很舒服。
护士看着我,点头示意我走到她身边。
我不知道我怕什么,只是不停的摇头,摇到晕眩,晕眩到双手紧紧的抓住保姆的手,抓到保姆再度开始嚎啕大哭。我大声的问:他为什么一直睡觉,为什么。。。。。。
没有人回应,我开始变本加励的用更大的声贝斥责。
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房间里,只有哭泣的声音。
20。
办理了葬礼,没有酒席。
保姆被我强行命令预定了一张火车票,去往北京,葬礼结束的第二天出发。
21。
坐在火车上,拆封的信件,草草的字迹,我还是很困难的读懂了。
忍不住的多看了几遍,看到可以背诵。双手抱住双肩,眼泪一点一点坠落。
忽然很庆幸死去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而不是自己,忽然很想邀请所有人一起happy,一起痛快的笑一场。只是忽然的忽然,很想安慰那个护士和那个保姆。
拿起手机,却没有信号。
22。
车厢里,很拥挤,可是列车还是用很快的速度向前行驶。
我走进洗手间,用借来的打火机点燃这份遗嘱。那一刻,最明白的一件事是:不是所有的钱都可以花。
这个男人,骨灰躺在我的胸前。手臂把它搂的紧紧的,临来前护士的叮嘱记得很清楚:带着他,无论你去哪里。
这个重任,她就这样放心的交给了我。
毫无怨言的,我笑着说:可以。
保姆的泪水一直滚落,我终于学会了喊“伯母”。
年轻的护士,撕毁她的那份遗嘱,拉着那个到天国去陪自己的孩子的男人的母亲、给我当了一年多的保姆的手背离我而去。
23。
这个世界,需要偿还的太多。我翻看手机里的号码,不知何时被我从“护士”改名为“姐姐”的名单,失去了删除的勇气。
如果,人生可以不那么漫长,这个女人无须为我付出。上帝残忍的剥夺她生育的能力,而我用自己的自私毁了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呵护。他不是不想要一个孩子,只是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刺激自责了好多年的妻子。他的生命里,本不应有我的出现,而那一场聚会,却是被自己的妻子和母亲掌控。
没有谁想伤害谁,恰恰的相反。
24。
打开骨灰盒,里面有他的妻子很早以前拟定的离婚书。第一次看这样的文字,里面却有我的名字。
我笑着盖上,终于承认婚姻在我的脑海里彻底的变成了一种奢侈,孩子也成了负担。这个世界,好男人还是让我遇到过了!
打开车窗,看外面迅速后退的树木和花草,发现北京越来越近了,他和他妻子初次相遇的那个叫北京的城市真的越来越近了。
因为,我看到了长城的边角。
天黑去的太早,黎明来的太快,这一夜,并不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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