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我独自离开哈瓦那海港,没人看见我多么悲伤,只有那美丽的姑娘,她伤心地紧紧靠在我身旁……”,每次当我深情地唱起这首歌,我仿佛又回到Vedado简陋的酒吧。
我懒散地靠在酒吧柜台,一手夹着一根哈巴那雪茄,一手无聊地转动着吧台上的酒杯,不时喝上一口醇香的Havana Club朗姆酒。
我感觉到我身后不远处,有一双炽热的眼睛在凝视着我……
我问她叫什么?她答道“Guantanamera”
这时角落里一个老人正弹着吉它,低沉地唱着那首优美的拉丁歌曲:“Guantanamera,guajira,guantanamera……”
2005年2月8日当地时间晚上8点,北京时间9日上午8点,正好是中国的大年初一。在家乡,应该是“几处爆竹声声,谁家觥筹频频”的时候,我却一个人来到了地球的另一边,提着简单的行李独自走出了哈瓦那Jose Marti国际机场。
哈瓦那(Havana,或La Habana)分为15个城区,我乘车来到Centro Habana城区的Vedado,先找了一个旅馆,但客满,旅馆的伙计就推荐我借宿普通居民家,25美元。
这是一个典型的居民房,前面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小院子,院子种上葡萄藤,从院子一进门就是大厅,大厅后中间一条通道,一边为几间卧室,另一边为饭厅、厨房、卫生间、一个小天井,小天井有一个楼梯可以上到屋顶,再往后就是并排两间客房,客房后面另有一个小院子和杂物房,两间客房除了正门外各有一个小门通向后面的院子。此外,在前面的院子,房子的右侧还有一个门,一条窄窄的通道连着后面的院子。“如果你很晚才回来,可以走侧门的通道,不用叫醒我们来开门啦”,房东太太给了我三把钥匙,告诉我晚上怎么回房间。“你千万不能带小孩子回来,我母亲年纪已经很大,经不起小孩吵闹”,房东太太还特别叮嘱我,我没见到她的母亲,可能在房间里睡了,但看女房东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胖太太,她母亲应该也有八九十吧。我当然很爽快地答应她,我带小孩来干嘛?


中心广场的另一边就是De Bellas国家艺术博物馆的国际馆,主要陈列欧洲和拉丁美洲的油画,而De Bellas国家艺术博物馆另有一个古巴馆,不过离这里三四百米,专门展示古巴的艺术。国际馆前的人行道上,竖立着一大一小两个黑色的蜘蛛雕像,结构简单线条流畅,却有很高的艺术感染力。与普通雕像静止不动的感觉不同,这个雕像由于没有基座,仅靠细长的腿撑起较大的身躯,而且还由于人的视觉或相机的角度略微往上抬,因此隐隐约约有一种动感,大蜘蛛看起来象是在慢慢地走动,就和人们一起走在大街上。
走在哈瓦那的街上,就会发现许多老爷车,镀铬金属装饰板,尊贵气派老式样。一部老爷车优雅地停靠在哥特式的古老建筑下,一个车门打开,车门内侧红色的绒毛衬布依然艳丽,年轻的驾驶员侧身向外坐着,好象在等待什么,我仿佛又看到五六十年代美国电影中的情景。据说这些老爷车已收归国有,作为文物兼财产,统一出租运营,或许,古巴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美式旧汽车流动博物馆。
我坐在大剧院隔壁的Inglaterra饭店门廊的酒吧里,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直到日落西山才起身,走到革命博物馆,博物馆曾经是前总统的官邸,1957年3月13日,35个古巴大学生在这里袭击当时的独裁者巴蒂斯塔,但没有成功,最后全部被杀害。
博物馆的后面就是Pavilion Granma,一个大型的玻璃罩子罩住一条18米的船艇,1956年卡斯特罗与他的81个战友就是乘这条船从墨西哥进入古巴的,周围还陈列着坦克和大炮等武器,现在这里已经成为古巴革命的圣地,就像我们中国的毛泽东纪念堂、井冈山或延安。
博物馆前有一截古城墙的遗址和卡斯特罗1961年在猪湾战役中用过的SAU-100坦克。再前面就是宽大的Marzo广场,一些古巴孩子正在广场上玩球,有些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广场的尽头有一座雕像,一位军官骑着战马竖立在白色基座的顶端,这就是多米尼加将军马克西莫·戈麦斯。


晚上依旧先到马雷贡大道,先散步,而后一个瘦高一个矮胖的歌手过来给我演唱,瘦高个子摇着一对沙锤(象葫芦一样,里面可能放有沙子,摇起来能发出沙沙的声音),矮胖个子弹着木吉他,沙锤定节奏,吉他出旋律,配合得还天衣无缝。刚开始还好,唱了不到一半,突然下起雨来,一点兆头都没有,只好跑到附近的屋檐下,屋檐比较破旧,地上满是灰尘,在不时飘进来的雨水渗透下,散发出一股霉气,可是两人还很专心,继续唱下去,可是我却感到非常狼狈,已是斯文扫地,那里还有心情听歌。
雨越下越大,而且还夹着暴风,风力很大,好像在拽着人走。屋檐已无处可藏,走又走不了,只能紧贴着高大的水泥柱子,全身已经半湿,一阵哆嗦,寒意顿生。平时蔚蓝的墨西哥湾温柔秀美,象个可爱的女生,想不到发起雌威来,竟然如此厉害。
早已不耐烦,等到雨略小,赶紧沿着街道跑,路口正好有一个酒吧,三步当作两步走马上就到了柜台前,啤酒太冷,还是来一杯Havana Club朗姆酒,两大口下去,立刻暖和多了。
等回过神来,才转过头来看看周围的情况,酒吧不大,十来个桌子,客人还不少,靠边的桌子已经坐满人,角落里有人在弹着吉他。再往门口看去,一些人在躲雨,两个女孩也站在那里,正往我这方向看,四眼一碰,心电即刻感应,好象似曾相识,左右又看了几下这两个Mulatta(混血女郎),不由得点了点头,她们很高兴,一下就到了我跟前,于是移师到一个中间的空桌子,并给她们要了酒和点心。
两个Mulatta身材较高,前突后翘,牛奶咖啡一样的皮肤,面容姣好,大眼睛长睫毛,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渐渐地混血,正好融进各自不同的现实中,涌现出一个永恒的人群,使哈瓦那显然别于美洲大陆其他城市。”
她们两个真是艳丽如霞,热情似火,伴着朗姆酒的醇香,站起来就翩跹起舞,还要拉着我一起扭,我半推半就、诚惶诚恐、笨手笨脚的样子,想起来真好笑。


马埃斯特腊山和加勒比海环抱着圣地亚哥,这个古巴第二大城市建于1514年,当时雄心勃勃的西班牙殖民者迭哥·维拉斯凯兹为了征服整个中南美洲,以此地的天然良港和地形要塞修建基地,而后1515年至1607年一直是古巴的首都。圣地亚哥可能是古巴最非洲化、音乐化和最有激情的城市,过去奴隶贸易时,这里是从非洲到北美的中转站。
大卫先开着车带我把整个圣地亚哥转了一圈,基本就是走马观花一般,所走的大都是新城区,街道宽大平整,草坪绿意盎然,一栋栋别墅式的单元住宅掩映在绿树中,多么令人向往的居住环境。大卫说这是社会主义革命的巨大成果,据我所见,古巴人的居住条件很好,社会福利非常完善,医疗教育等全部免费,只是没有什么私营经济,个人口袋里钱不多。1990年苏联解体后,古巴经历过一段艰难的日子,物资匮乏,据说1990-1995年,古巴的成年人体重减小了5到20磅,但现在经济已经基本恢复,特别是旅游业,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人民的生活也得到进一步的提高。尽管如此,由于美国的制裁,许多方面的发展受到许多限制,如城乡之间的公共交通,还是非常落后。
从俱乐部里出来时,已经很累,太阳实在太大,尽管加勒比海风时不时地吹过来,送来一阵清凉,可感觉仍然很热。于是走到大教堂旁边的一个小买部,里面就一个年轻的女郎,也是混血的那种Mulatta,我跟她买一支冰冻的可乐,站在柜台边慢慢地喝。这时一个男青年走进来,跟那Mulatta说了几句话,Mulatta递给他一包烟,他接过来后,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从容不迫地把一个一个硬币放入那Mulatta胸前的乳沟里,Mulatta一点也不生气,很坦然,看得我目瞪口呆,真想把自己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也放进那神秘的地方。
沿着大教堂西面一条小巷,走过一个街区,也就两三百米,来到Balcon de Velazquez,这原来是一个西班牙的城堡,现在已重新修缮,里面存列一些旧时器具和图片,介绍圣地亚哥以前的情况,城堡后面有一个突出的阳台,站在这里极目四望,烈日下,依山而建的老城区略显得杂乱,远处的山川连绵,圣地亚哥港湾烟波缥缈。


又回到塞斯佩德斯广场,走到广场东南角的艾雷迪亚街道上,这条路是以古巴著名的诗人何塞·玛丽亚·艾雷迪亚(1803-1839, Jose Maria Heredia)来命名的,不远处有诗人的故居,1803年12月31日,诗人在这里出生。艾雷迪亚是一个浪漫主义诗人,他的诗富有想象力,充满忧郁和伤感的情调,善于把内心的激情融入自然景色的描述中,代表作有《尼亚加拉瀑布颂歌》、《在乔卢拉神坛上》、《流亡者之歌》等等。作为独立运动的倡导者,艾雷迪亚被迫流放美国和墨西哥,1939年去世。
在艾雷迪亚路上,你不时会听到悠扬的歌声,这可能是从特罗瓦的房子(Casa de la Trova)传来的,这是古巴著名的作曲家Rafael Salcedo(1844-1917)从前住过的地方,现在这里成为一个固定的演奏室,一个小型的乐队长期在此为游客演奏,随时可以进去观看,门票一个Peso,也可以不进去,因为临街一侧的窗门全部打开,靠着低矮的窗台同样也可以观看演出。
喜欢喝酒的应该不会错过朗姆酒博物馆(Museo del Ron),就在附近另一条小巷上,一个街区距离。里面展示古巴朗姆酒的历史和制作工艺过程,还可以品尝一小杯地道的朗姆酒。
有人说,古巴音乐就是西班牙吉他和非洲鼓倾情恋爱的产物,就像混血女郎,的确,早期本土的印地安文化在殖民统治时期基本消失,只留下唯一的乐器:沙锤,欧洲殖民者和西非黑奴才是古巴音乐的源泉。如今无处不在充满激情的古巴音乐正是融合了非洲的击打传统和西班牙抒情韵文这两大因素,源自生活,歌唱爱情,颂扬祖国,节奏明快,深情自然,信手拈来,即吟即唱。上世纪四五十年代,产生了颂(son),这是古巴最鲜明的音乐形式,随后在颂的基础上,结合舞蹈特点,形成了伦巴(rumbo)、恰恰(chacha)和曼波(mambo),六七年代产生了莎尔莎(salsa),以及后来的timba、decimas和nueva trova等等风格。古巴革命后,由于美国的封锁,古巴音乐基本与世隔绝,直到九十年代后期,随着专辑《记忆哈瓦那》和记录片《乐士浮生录》的传播,古巴颂乐重新在世界乐坛独揽风骚,让世人重新陶醉在古巴音乐的美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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