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教育远没有过时，今天社会的弱势和边缘人群，大量的流动人口和农民工就是它的主要对象，借用晏阳初的话：他们“不是不可教，而是无教”。

　　五齐，“吾齐”的谐音，见贤思齐之意。它是厦门市一所打工妹学校的名字，全名是“厦门市五齐人文职业培训学校”。单从这一校名就不难看出它的新异之处。它的确给人带来许多惊喜，有不少值得认识的出奇之处。

　　其一，它是一所以人文内容为主的职业培训学校。“五齐人文教育”以进城务工的打工妹为对象，帮助她们在职场上自我提升和发展。虽然电脑培训、办公文秘仍是主要的培训科目；与众不同的是它们却只是入门，其核心内容是进行人文素质培训的“吾齐班”。

　　职场对人才的需求，最短缺的并不是技能，而是做人的素养和能力，从而将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定位于培养善解人意、勤劳、爱整洁、讲礼貌、爱学习之类的基本品质，将打工妹培养成视野开阔、自信、有教养的人。而能否从小事做起、为他人着想，是否真诚、有责任心、任劳任怨，基本与学历无关。

　　因而，五齐人文教育的内容是开放而芜杂的，即有长尾理论、蓝海战略等开阔视野的新潮理论，也有“三只青蛙”、“缺角的圆”之类的励志故事；既有人际沟通、合作能力的训练，也有诗词朗诵、室内布置；既有团队精神、个人职业规划，也有穿衣打扮、抽屉管理和办公桌文具的摆放，有常识、有修身、有益智、有唱歌、舞蹈，而且看电影，参观游历，等等。陶行知曾比喻，平民教育是一种“家常便饭”的教育。在五齐，我感到了这一意味。

　　其二，是“五齐人文教育”深厚的文化内涵。与许多帮助弱势人群的公益、慈善事业仅有爱心不同，五齐教育具有明确的办学理念、文化价值，它来自晏阳初、黄炎培、陶行知、卢作孚等“五四”一代教育家的信仰和理念。

　　定位于平民教育，伟大的平民教育家晏阳初的信念“相信平民的卓越品质及一切可能性”，是五齐教育的基本信念。关于平民教育，有一种意见认为当年以难民、贫民为对象，以识字教育为主的时代已经过去，平民教育在今天只是一种教育精神。五齐教育则提供了一个鲜活的当下的平民教育典型。平民教育远没有过时，今天社会的弱势和边缘人群，大量的流动人口和农民工就是它的主要对象，借用晏阳初的话：他们“不是不可教，而是无教”。

　　无论过去还是今天，平民教育都意味着打破学历教育、学校教育的模式，提供一种符合他们需要、适合他们学习的新的教育方式、教育内容。五齐学校也缺乏严格的规章，没有条条框框，很多认识是创办者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悟出来的。她将教育和生活融为一体，不拘一格地进行教育。她给员工和学生很大的自主空间，相信她们的可塑性、自我管理的能力、向善向上的力量。真正的教育，活的教育不就是这样生长起来的吗？来自生活的教育，依据生活而教育，为改善生活而教育，不正是生活教育的真谛吗？

　　其三，是五齐教育作为“社会企业”的经营模式。作为公益性的城市平民教育，五齐教育采取的并非无偿、免费的模式，而是实行收费。学费可以分期支付，也可以毕业后再支付。让学生付费，不仅构造了学校可持续发展的经济机制，也使学生更为珍惜学习机会。创办者选择了这一以企业运营机制，做非赢利的社会公益事业的模式，确立明确的赢利模式，进行成本核算、风险控制。有效的管理，使这一事业得以越做越大。创办者最推崇的，是以“穷人的银行家”而著称的社会企业家尤努斯，并以卢作孚不求自己成功，而求事业成功、社会成功的人生观为追求。在最近进行的学校改制中，创办者将原本自己拥有的学校的全部产权移交给理事会，从而成为一个纯粹的公益人。她的目标，是要在全国各地建立更多的分教室，帮助更多的农民工通过教育改变自己的命运。

　　厦门曾经产生过陈嘉庚这样著名的教育家，对五齐人文教育和五齐学校创办者，我也抱有很高的期许。

       作者系北京理工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