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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28年捡垃圾养育5名弃婴成才(图)
http://shuangyashan.dbw.cn   2007-04-11 14:49:30
男子28年捡垃圾养育5名弃婴成才(图)
因为叶家的热心,有人送来写着“伟大的母爱”的锦旗。

男子28年捡垃圾养育5名弃婴成才(图)
叶家和他们收养的5个弃婴。

男子28年捡垃圾养育5名弃婴成才(图)
叶天生在美国读书时和老师的合影。

  东北网双鸭山4月11日电   叶新,1979年在江西失去户口,流浪至北京成为“黑户”,从此捡垃圾为生28年。这28年,他“捡”到了妻子,培养了两个成绩出类拔萃的儿子,养育了5个弃婴。

  叶天生,叶新的大儿子,16岁前一直没有户口,是典型的“黑孩子”。对于“黑孩子”来说,意味着要背同龄孩子丢弃的书包,要用别人捐赠的笔和本;但他高中三年的成绩一直排名全年级第一。

  然而在刚过去的两年里,因为没有户口,叶天生几乎丧失了出国留学和高考的机会。为了让儿子读上书,叶新花光了5年捡垃圾的积蓄去交赞助费;为让儿子能参加高考,叶新一个月内奔走2万公里为他办户口。

  眼下,叶天生终于拿到了奖学金在澳门读书。但他蹉跎的求学路如一面镜子,折射着一道横在城市流动人群眼前的户籍坎。

  文/图 本报驻京记者赵琳琳、柯学东

  叶新今年62岁,住在离北京市区大老远的东六环马泉营附近。记者来到他家时,他从一个类似仓库、黑乎乎的房间里走出来。“孩子都上学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家”,叶新领着记者进了他光线黯淡的房子。

  老人的家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床上只有两层又脏又破的薄垫子,甚至没有一张床单。几棵已经快蔫透的油麦菜被叶新小心翼翼平整地排铺在地上——他一直不舍得花钱买菜,这是他留了好多天的几棵青菜。

  叶新瘦瘦小小的,佝偻着背,脸上架着一个大得几乎要遮住他半张脸的黑色墨镜。见到记者,他犹豫着伸出双手。这是一双在垃圾、废品、剩饭菜、动物尸体中翻捡了近30年的手——老茧像水蛭一样紧紧吸附在手心上,以至于手心的三道“川”字掌纹如同被钝刀割过的糙纸板,泛着毛边。

  谁能想到,30年前他曾是大学讲师。

  “文革”前,叶新在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共青城分校毕业,拿到了大专文凭,学的是林业专业。毕业后,叶新留校教数学,那时他的身份是令人羡慕的大学教员。

  然而,因为“文革”各派系间的斗争,一手促成他留校的校长犯了错误,叶新因受牵连不得不回到老家江西龙南县。这时候,他的户口连同工作一起被注销了。

  叶新的人生从此挂上了“黑户”的身份。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身份维持了近30年。

  大学讲师捡垃圾维生

  叶新回到家时,等待他的是一无所有。父亲和弟弟都早在“文革”中去世,“那时,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一块可供耕种的田地也没有。”

  1979年3月,身无分文的叶新作出了一个影响一生的决定——去北京反映情况。

  但申诉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顺利。1982年,虽然中央的调查组到过江西调查,但叶新的情况非常复杂,一时没有得到解决。为了生存,在北京已经身无分文的叶新只能靠捡破烂来维持。

  不料,这一捡就是将近30年。

  1983年下半年,叶新甚至“捡”来了自己的妻子——从山东来的女子陈荣。陈荣的经历也同样坎坷,她的前夫曾是山东一个村的村支书,“文革”期间,由于某些原因一家都被告上法院,后来与丈夫分手。

  “这给她的身体和心灵带来了很大伤害,我刚刚遇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病,精神也有些不太正常,时好时坏。”叶新告诉本报记者。1984年,他在北京和陈荣结婚。

  此后,靠捡垃圾和修书包拉链为生的叶新开始四处奔走给妻子治病。“西医太贵,看不起,五六年了,我一直到处找中草药给她治病,病重的时候她连自己都不认识,医生多次劝我,别治了,放弃吧,可是我一直没有放弃。”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正是这份坚持给他带来了让他极为珍视的两个儿子。

  当然,两个孩子跟他一样都是“黑户”。

  流浪家庭养育5名弃婴

  几年后,陈荣给叶新生下了大儿子天生和小儿子天圣。

  在叶新家的墙上挂着一副叶新自己写的对联,上联写着“爱使世界运转不息”,下联是“心为人类循环衍生”,横批“爱心满世”。正如对联表达的意思那样,尽管这个家庭如此贫困,却丝毫没有阻挡叶新夫妻把自己的爱分享给其他孩子。

  1989年到1996年,叶新一家一直“住”在北京东单天桥的一个市场里,所谓的“家”就是用帆布一围,搭起来的一个临时帐篷。除了捡垃圾,他还帮人打扫卫生赚钱养活陈荣和孩子,直到那个市场被拆除。

  这样的“家”,叶新在北京有五六处。天桥、隧道、屋檐等,凡是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他都睡过。东单有个老饺子馆,每到晚上9时,员工们都会大扫除,他每天给他们帮忙,可以免费吃顿晚饭。

  1993年3月,陈荣在北京饭店后面的垃圾桶里捡到一个用红头巾包着、刚刚出生9天的女婴。孩子胸前塞着一张写着出生年月的小字条。3月的北京仍然寒气袭人,孩子被冻得浑身发紫,善良的陈荣就解开自己的衣服,把孩子贴在身上,一点一点地温暖她冰凉瘦小的身体。这个被冻伤的小姑娘就在陈荣身体的温暖下一点点长大。

  之后,又有6个被抛弃的婴儿相继被陈荣捡回了家,尽管生活艰辛,陈荣依然把母爱分洒给每个不幸的孩子。每天清晨四五时,她总是先给孩子喂奶,然后才穿梭在大街小巷捡垃圾。因为没钱,孩子们只能吃很差的奶粉。老四国妙上火了,身上的皮肤开始溃烂,对这个一日三餐都不知道到哪里去解决的家庭来说,买药简直是一种“奢侈”。陈荣就咬了咬牙,买来一块香皂给孩子一点点洗、一点点擦,直到孩子好转为止。

  7个弃婴儿多多少少有些生理缺陷。“在他们治病上我就花了几千块钱。”但更让叶新痛心的是,孩子中有两个夭折了。

  赞助费花光六年积蓄

  “家里再穷,也要让孩子们吃得好一点。”叶新用最淳朴的想法养育着这些孩子,3个捡来的孩子在叶新和妻子的照顾下都开始上学读书。尽管家里时常困顿,叶新和妻子还是送捡来的老大读到了小学二年级。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叶新首次体会到了“黑户”读书的困难。

  1994年,6岁的天生到了要上小学的年龄。东单附近的春雨小学和校尉小学因为他的“黑户”身份,都没有要他。东单饺子馆的一位伙计有熟人在东城区教委,帮着叶新说情,居委会也给叶新写了证明,再请来饺子馆的经理做经济担保,天生才被安排进了东单附近的大甜水井小学。

  “因为我们是外地小孩,入学的赞助费交了3000元,都是我一分一分省下来的。”叶新说当初露宿街头,就是为了这一天。

  “这笔赞助费我攒了6年,都是捡垃圾换来的钱。”叶新说。

  2001年,家里的经济收入实在无法再供养这5个捡来的孩子,叶新决定将他们送进北京市儿童福利院,只有最大的“女儿”蒙恩因为过了收养年龄而仍然跟在身边。也因为这件事,叶新和妻子出现了分歧。善良的妻子认为,即使再困难都不应该把孩子送进福利院。

  在去福利院的前一天,陈荣带着5个弃儿悄悄躲了起来。但是,因为家徒四壁,叶新终于还是将4名弃儿送进了福利院。

  然而就在当日,陈荣却带着最后一名弃儿永远地消失了。“2001年,她带着大女儿蒙恩离家出走。”叶新说陈荣母女像蒸发了一样,彻底在他们的生活里消失了。

  “妈妈离开家后,我曾经找到过她,但她坚持不回家。我那时虽然还小,但我知道爸爸妈妈有不可缓和的矛盾,我知道自己将永远失去妈妈了。”叶天生说。

  没有户口破格读中学

  叶天生由于父母没有户口,除了极度贫困外,他还要一直与“黑户”带来的坎坷命运作斗争。

  小学的时候,天生的成绩并不好。“那个时候,天生可以说是‘双差生’,但我对他印象最深的并不是他的成绩,而是他每次交来的作业本都是脏兮兮的。”大甜水井小学的一位老师回忆。

  孩子上学后,叶家的经济更窘迫了。“1980年,我每天捡垃圾、修书包,一天能赚20到30元,但是我知道这钱不能花,我们一家没有户口,孩子万一有天要读书,一定会需要这笔钱。”叶新说。

  自从有了孩子,叶新每天舍不得吃饭也要把这些钱存下来,供儿子今后读书用。近10年间,他才存了约1万元钱。这笔钱要负担六七个孩子吃饭和读书,无疑杯水车薪。

  后来,天生慢慢懂事了,他知道爸爸供他读书不容易,因此格外珍惜读书的机会。

  叶天生说,他每天放学总是先帮父母收拾捡回的破烂。家里买不起书桌,他就站在门口的一个铁桶旁写作业,就着路灯看书。小学快毕业时,天生很想考个重点学校,然而,没户口和贫困的现实告诉他:必须辍学!

  好在当时的班主任杨老师跟叶新说,要想在北京上初中,叶天生只有一条路,就是上新开的“宏志中学”。这是一所专门招收贫困生的学校,“要不是老师推荐,我们哪儿知道有这回事,光借读费都交不起。”叶天生一直庆幸,当年有老师的指点。

  学校为天生写了推荐信,向区教委推荐。由于户籍问题,到第二次才被破格批准。因为宏志中学只接收北京的贫困子弟,最后是天生的优秀成绩打动了区教委与宏志中学。

  就这样,一个没有户口的孩子在北京读了12年书,还被评上了“北京市三好学生”。

  “黑户”办户口奔波2万公里

  2004年,正在读高一的叶天生迎来了一次重要的机会。

  在学校里他一直被称为“状元郎”,不但成绩是年级第一名,而且更被学校推荐参加了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开设的“爱优生计划”。全校8名学生参加这次考试,3轮考试后叶天生以第一名脱颖而出,成为学校首个享受全额奖学金赴美留学的“爱优生”。

  这一次,天生用勤奋为自己赢得了一次命运的转机。然而,他再次遇到了同一道“致命”的坎——他无法办护照。

  一波三折的出国留学

  他没能通过这道坎。学校本来打算换人,叶新向学校主管领导夸下的“海口”让叶天生抓住了机会。“给我一个月,我一定能够给孩子办下户口。”

  副校长被叶新打动了,他当即说,“办户口需要什么样的证明,我们学校给出。”

  就这样,叶新带着儿子厚厚的奖状和成绩单上路了。一个月里他在北京和江西龙南之间往返了5次。北京距江西龙南县2000多公里,5次往返,叶新奔波了两万公里。“我买最便宜的火车票,没有位子,有时候人太多,只能在厕所站着。”叶新说。

  这个过程可谓一波三折。

  “到了派出所,人家说,‘学校的证明没用,我们只看派出所的证明’。怎么求都没用。”叶新流着眼泪回到北京,在曾经居住的东风乡,找到了派出所的民警,总算开出了天生在北京生活和读书的证明。

  “回到江西,又傻眼了,还要天生的出生证明。我一户一户去找10多户老邻居签名,才拿到了孩子的出生证明。”叶新说。

  就这样,五次往返。叶新终于为儿子报上了户口,办理了护照,但也花完了准备给天生读大学用的3000元。

  叶天生去了美国,并在那里待了两个月。得州公立高中希望他继续留在美国上学,他却如期返回了北京的母校。

  户口把他挡在高考大门外

  两年后,天生准备参加高考。叶新依然夜不能寐。因为户口在江西,2004年4月天生被卡在了北京的高考报名之外。同时,江西的高考报名却早在一个月前截止了。

  看着儿子满是泪水的脸,倔强的老父又背起了儿子厚厚的证书和奖状,在铁路上再走一个来回。这一次,叶新幸运地得到江西一位教育厅厅长的帮助。当地高招办的一位科长,亲自一层层打电话交代此事,他终于在龙南为儿子报上了名。

  叶天生独自回到故乡参加了高考。在这之前,老师曾经预言天生可以稳上北大。但天生不想这样选择,他畏惧内地高校的高学费,去香港、澳门等可以争取奖学金。

  2006年8月,宏志中学的校长冯洪荣亲自为他写下去澳门理工学院求学的推荐信。凭借优异成绩和曾经赴美留学的经历,叶天生获得该校的30万元奖学金,成为内地获此全额奖学金的3名学生之一。

  叶新用一个月时间,回到江西为天生办下了港澳通行证。他坐在自家小凳上向本报记者回忆。说到动情处,摘下大大的黑色墨镜,不时用手擦着自己的眼睛。“我心里总有不平常的感觉,一想起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不知道这几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正读电子商贸专业的叶天生在电话里告诉记者,他打算出去打工。弟弟天圣也在宏志中学读书,离家几十里路,天生想给钱让父亲在那附近租一间房子。

  对于未来,天生说他想去美国留学,以后还要回北京创业。“只有到那时,也许才不用再为户口担心了。”

  延伸

  一纸户口

  本质是社会资源

  叶新父子无疑是利用自己的辛勤劳动与天赋挣脱户籍制度束缚的良性个案。

  近年来见诸报端的,更多是二元户籍制度带来的无奈与不平等。2006年元旦,国内有媒体报道河北涿州人刘瑞良亲手摔死了出生只有43天的儿子,原因是他觉得“孩子户口上不了,以后也是个‘黑人’,就会受歧视,没法上学”。此前的43天里,刘瑞良四处奔波为孩子上北京户口,但均没成功。

  专家认为,户籍制度改革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但势在必行。

  户籍制度改革工程庞大

  广东易春秋律师事务所律师贾施平认为,户籍制度的不平等,体现在其背后教育、劳动、人事、社会福利等社会管理制度的不平等。

  以北京为例,在就业方面,政府机关、国企、事业单位大都需要北京户口。在教育方面,外地人口子女到当地正规学校上学得交两三万元左右的择校费。另外,这种户籍带来的不平等在人身损害赔偿方面表现得尤其突出,在是个人身伤害赔偿案件中,城市户口的受害者得到的赔偿远远要高于农村户口的受害者,这就是所谓的“同命不同价”。

  贾施平说,我国城乡二元户籍有很悠久的历史,在农业社会相对稳定的人口结构中,这一弊端还没有充分暴露出来,但在目前人口流动加速的情况下,户籍制度所带来的不平等日趋明显。

  然而,户籍制度改革是个庞大的社会工程,其背后牵扯的社会管理制度错综复杂,仅仅靠打破城乡二元户籍模式还远远不够,改革因二元户籍制度而带来的就业、教育和社会福利管理体系也势在必行。

  尝试按居住地分配资源?

  贾施平认为,目前中央政府可尝试以纳税地或居住地来分配社会公共资源。这样,一方面可以避免因户籍所带来的不平等,也可以鼓励外来流动人口对居住地作出贡献。

  目前有些省市已经作出尝试。比如,有些省的高级法院就出台文件规定,在人身损害赔偿案件中,可根据居住地的标准赔偿死亡赔偿金。在贾施平看来,此举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同命不同价”,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同样,这一模式可以在教育上实行,比如入学、高考等,都可以按居住地的原则来实行。

作者:    来源: 新浪网     编辑: 关云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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