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影响太大,但是又没有人家的深度。我做过许巍的第一张专辑《在别处》,那是一本书的名字,做过麦田守望者乐队的专辑,还是一本书名,朴树的《生如夏花》,又是泰戈尔的诗——死如秋叶,还有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什么的,我不是说用别人的书名就不好,但是也别这么滥哪,完全没自我。这是根儿上的匮乏,对你自己的情感,对生活有没有热爱,我觉得这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
现在,张亚东坐在车里,声称这一代人的自我消失了,都在借别人的东西使。
张亚东现在有两个自己的录音室。理由有两条:一是他工作时要抽烟,二是他不想受时间限制。他也有了自己的音乐公司——东乐,签了几个年轻歌手,正要去日本演出,跟小室哲哉什么的一起。听几首他的新歌,你会知道他真的是很国际化,他对新东西很敏感。他说做音乐的好像年纪大了归宿都一样,要不奔古典去,要不就归了爵士。他自己比较接受西方的音乐,但心里一定得有自己的东西,让人听了就知道处在什么状态。
“音乐对我来说是一种自我完善,用它来完善我自己的生命,这和我做一个商品卖给别人不一样。我现在喜欢那种在快乐里藏着你的忧伤的感觉,像布鲁斯一样,我以前的东西可能太低沉了,现在听,就觉得有那么大事吗?”
5年前,在羊坊店路一个地下录音间,张亚东正在摇头晃脑——张亚东式的摇头晃脑,沿着节奏的方向,软绵绵地,抿起嘴唇,眼神专注而富于诱导,嘴角慢慢现出谜样微笑。他身旁是长发垂直镜片厚厚把手指关节挨个咬来咬去的汪峰。在自助餐厅,张亚东脱去了夹克,只穿一件白色半袖衫走来走去,样子像个讲卫生的餐厅服务员。他端的第一个盘子里是宫保鸡丁、清炒豆芽和笋片,第二次端进来的是几块点心,第三次端进来一碗雪菜汤,最后是一盘切成块的西瓜。他把这些都摆在面前,吃得一点不着忙,又保持着一定的进度。汪峰吃完了开始吸烟,和同桌人交流笑话。这时张亚东抬头说:“我就喜欢吃宫保鸡丁里的花生米,干果类的东西都对脑子特好。”过一会他跑了出去。好半天人们去看,老先生正趴在那儿端着碗从鸡丁里一颗一颗地拣花生米呢。
10年前,张亚东住在三元东桥,那时他家还没安电话,他有一个摩托罗拉最老式的数字寻呼机,按键是一红一白的那种,一有人呼他就赶快跑到楼下去打公用电话。他家经常有朋友来,小小的一居室挤得像遵义会议的会场,他的工作区占了卧室的一半,主要是做MIDI的那一套东西。他工作起来麻利得像个机械师,两只手在键盘和一大堆按键之间游来游去。
那时他常穿一件很沉的黑大衣,那个寻呼机放在衣袋里,动不动就响起来,他很忙。他中午起床,从下午一直工作到晚上,经常是九、十点钟才和朋友坐在北新桥一家重庆火锅店里吃东西。制作王菲、许巍、麦田守望者、地下婴儿、超级市场、瘦人的专辑,是后来的事。
15年前,张亚东还在一个外省小城的文工团里做乐手,完全是靠自学啃下了键盘和声,操练了各路乐器,无师自通地摸会了团里惟一的一台MIDI。看来人与事的变化总有一部分是无法预见的。也许无法预见的变化就要靠梦想了。
●Q&A
Q:目前最缺少什么?
A:时间,需要足够的时间好好休息或比较细致地去做想做的事。
Q:害怕变老吗?
A:不怕变老。怕也没用。
Q:喜欢中国历史上哪个时代?
A:喜欢唐代,一切都是那么悠闲的感觉。
Q:有过几次爱情?
A:好多次爱情。
Q:心目中的远方是哪里?
A:一个比较寂静的地方,没有声音。
Q:如何看你的上一代人?
A:上一代人太苦了。
Q:你的今天更多来自自我教育吗?
A:我完全是一个自我教育的过程,从比较传统的渠道好像没有获得我需要的养分。
Q:请形容你生活的城市?
A:北京,我喜欢那种灰蒙蒙的天气,像母亲那样,能包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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