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儿童节后的第二天,因为已经完成了江苏之行的所有业务事宜,我发短信通知我的那帮狐朋狗友说,我当晚返回北京,让她们不要背着我去偷吃火锅.我拿着车票,进了镇江车站的软席侯车室。
我是下午两点到的车站,而火车是晚上10点多的.漫长的八个多小时,让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呆在侯车室,我真的受不了。我打算去逛街、洗头发,然后再去书摊前看一会儿书。反正那个下午只要能用来消磨时光的事我几乎都做了一边,可这样也只用了五个小时。
剩下的三个小时,我决定回侯车室看电视。可我发现肚子有点饿,尽管在不到八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已经吃了两顿饭。没办法,全当是打发时间吧。我又买了一盒方便米线泡好了,坐在那一边看中国对古巴的女排总决赛,一边有滋有味地吃着。
侯车室里人不多,来了一拨又走一拨的,因为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出差在外,所以我几乎不去关心我周围的那些陌生人。
我坐的那个位置,空调是对着我吹的。吃饭的时候比较热,我没有太在意,当吃完了我才发现如果我继续坐在那,很可能会感冒的。
于是,我环视了一下室内的环境。发现在靠大门的一边,有三个位置,两个靠里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人,而我只能坐在边上靠中间走道的那个座位。
晚上九点多有一趟去上海的列车,坐我旁边那两个聊天的男人走了一个。留下来的那个男人微微地把头偏向我这边,轻声地问:“你也是回北京的吗?”老实说,在他和我搭话之前,我真的还没有正视过他一眼。
我出于礼貌同样轻声地回答他说:“是的,我也是回北京的。”
通过聊天我知道他是某省驻北京分公司的老总,同样,这次也是到江苏出差。因为在镇江谈完生意之后,就顺便从镇江走。可遗憾的是这里没有飞机场,他只能坐火车。更让他头疼的是,几乎五年没有坐过火车的他,这次买到的竟然还是站票。
我有点同情他,但却一直保持着微笑,因为我在庆幸我虽然痛苦地等了八个多小时,可我买到的毕竟是软卧啊!后来我的那帮姐们评价说,我这简直就是缺乏良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经过询问站台工作人员,他上了软卧车厢后很快就补到了软卧票。但因为不在一个车厢,又加上我对陌生人一直保持应有的警惕性(这可是我妈提着耳朵教出来的啊),所以我们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第二天的上午九点多,火车正点抵达北京站。巧的是我们又是一前一后走出了车厢门。
他再一次地问我:“你去哪里,怎么走?”
我说:“我打车回东四环的公司”。
他接着又像在询问又像在安排一样地说:“没人接你呀,你路过国贸吗?我正好有司机接,我送你一程吧”
我的心忽然觉得很暖,虽然我亲自来了一趟江苏,但此行却没能拿到订单,这对于一向业务做得很顺手的我,打击不小。我的情绪一路都比较低落,但这份陌生人的关心却一扫我心底的阴郁。
在等他的司机去地下车库取车的空档时间里,我请求与他互换了名片。顺便,我认真地看了看他,三十几岁的样子,斯文的脸上有一副近视眼镜。
我礼貌而感激地为名片上印着总经理头衔、又同样对我友好的他打开了后面的车门。我坐在前排,当车开上二环路的时候,他起身打开了车载CD,那是一首我以前从未听过的歌。
“……简单爱你心所爱,世界也变得大了起来,所有花都为你开,所有景物也为了你安排……”
我陶醉在这歌声里,像是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这首歌真的很好听,谁唱的?”
“伍佰的《再度重相逢》”,他答。
他一直把我送到我们公司所在的那栋大厦的门口,临下车的时候,他又用像对老朋友一样平常地口吻对我说:“改天我请你去KTV”。我呆了一瞬间,然后胡乱地说了声:“谢谢,保持联系吧!”就下了车。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同在商海,无意的邀请随处可见。尽管它曾经让我温暖,可我又怎么可能,准确地说,我又怎么敢花心思在这份偶然相遇的情怀里呢?
可周六的一个短信否定了这一切。
“今晚哪里消谴?”我找到了那张名片,才发现这个陌生的号码是他的。
出于礼貌我调皮地回复他说:“今晚电视机前消谴,你呢?^_^”
“我们去唱歌吧,你住在哪里?我现在就开车去接你。”
他就像是我的那帮死党里的一员,自然得让我无法多想、无法拒绝。我乖乖地发了我的地址,换了衣服就去了几天前送我下车的那个路口等他。
可那天的雨下得很大,而后来的几次约会,也同样都是下得很大的雨天。
我们去了那个以做孔乙己爱吃的茴香豆而出名的咸享饭店。
吃着茴香豆,喝着冰冰的啤酒。这次,我才得以长时间细细地看他。
他的话不多,坐我对面,不经意地回看着我。只在对视的一刹那间,我能看到他的笑以及那镜片后面捉摸不定的眼神。我感觉我的心像在经历了冰川之后阳光下的溶化。
我少少地给自己灌酒,在那微苦的酒味里,我想起了那个追了我八年的我的初恋男友飞,还有另外一个与我有着剪不断、理还乱情丝的北大研究生涛。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应该叫做背叛?而眼前这个比我年长八岁、名字叫辉的男人,他到底想在我今后的生活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不敢想,索性一路从饭店喝到KTV包间。
我们喝酒的时候,他跟我讲了他的情况。他结婚五年了,上次回江苏是办离婚的。我问他为什么要离?他说他们深爱着对方,但她还是逼他离了。我说据我了解的江苏女人,好象比较泼辣、比较张扬。他说你哪里知道,我前妻她岂止是泼辣,她是非常泼辣;她不是张扬,她是张狂。
其间,他点了一首姜育恒的《女人的选择》,我看着他一边喝酒一边唱歌。接下来,我没敢多问一句,我静静地听着他把这首歌完整地唱完。
最后我点了周冰倩的《今夜无眠》,再然后他带我离开KTV包间。我在回家的路上问他在开始的时候他是怎么注意上我的?他说他看着我在侯车室里吃方便面,要是在五年前,他会觉得很丢人。但那一刻,他料定我应该是个居家的、温柔的好女人。他说他当时很想拥我入怀,并下定决心要实现这个冲动。
说实话,从毕业到我踏入商海这七年不长的时间里,以我在谈判桌上一向的干练和严谨,已经很少有人会认为我是个女人、也会有温柔的一面了。就连我的初恋男友——那个追了我八年至今还不放弃的男人,他也同样欣赏我的聪明大于我的温柔。至于那个北大的高才生,虽然我们都深爱着对方,但我们的分歧在于我们都固守着各自的骄傲和自尊不放。
后来我和辉又有了第二次和更多的约会。
他那镜片后不定的眼神渐渐地入我心、入我梦。
终于在一个夜里,他在感觉发短信不尽兴的时候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他睡不着,他喜欢我。我也想说我何尝不是如此,但我真的难以说出口。后来我们就聊,天南海北的聊。聊到一半的时候,他说他来接我到他家去聊个通宵,我没有同意。再然后他问了我一句:“你也喜欢我、爱我吗?”,我沉默了好久,然后答非所问地回答:“我想嫁给你”。那一刻,我觉得我在赌气,我似乎想要撕毁什么东西,尽管我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在哪里?!
他听完我的回答,说了一句:“我开车去接你,今晚我要定你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那边的盲音,看了一下手表——凌晨四点半
后来我就去了他的家,很大的三室一厅。他带我进了他的卧室,映我眼帘的是一张高高的双人床,我还闻到了满屋子的烟味。他很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一盒大中华,好象终于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一样,狠狠地猛抽几口想必是为了犒劳自己。
我说我们各睡一个房间吧?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似乎根本没想到过要理会我的建议。
当我们并肩躺在他的床上的时候,他熄灭了烟问我:“我可以抱你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我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他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为什么不?”我笑着回答他。
他抱紧了我,我闻着他的体香,两个人都有些发抖,我问他说:“你知道吗,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为什么我们今天会这样?”他说:“认识你是偶然,但拥你在我怀里是必然”。
窗外黎明前的沉静,将我和他之间发生的一切统统藏匿。
他吻着疲惫的我,轻声地在我耳边说:“亲爱的,你就像鸦片,我想我已经着迷,已经上瘾。你呢?”
“我真的很喜欢被你压在身下的痛感”,我依在他怀里,懒懒地回答。
第二天我已经没有精力去上班了,于是就请了一天的假。可他的电话和短信一刻也没有停过。我看着满眼血丝的他,在那一刻,我深刻地意识到,他不是像我这样不想上班就可以请假的职员,他是一家公司的老总。一切正如他一开始时讲到的,他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谈情说爱。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我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处理完,马上回来陪你,宝贝,乖!”他歉意地吻了吻我。
因为要忙着各自的工作,感觉告诉我,不只是这一天,也许在未来的很多个日子,如果我选择了这个男人,我都将不能有任何怨言地接受这长长短短、必须的分离。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要接受这样的恋爱方式,我是做不到的。他去南京出差了,我也因为业务的关系要去太原谈一笔单子。同在一个城市,相距车程不足40分钟,而我们第一次的分别究竟会延续多久?准确地说,我不知道。
没有看到他的这些天,我度日如年。
我不敢给他打电话,虽编辑了成千上万条短信,最后也都是以取消代替发送,我在欺骗我自己。毕竟他太忙了,对他的心疼让我不忍像别人一样去压榨他有限的时间和精力。如果爱一个人就意味着奉献和牺牲的话,我断定最后牺牲的那个人绝对是我。
“我用着羡慕的眼光,看着他,轻轻将外衣披在她肩上,那将要见底的杯,总是她一回一回添满,他们小小的恩爱其实我曾经在心里千想万盼,但在你身上,我不敢勉强……”,
我在这《走样》的旋律里泪流满面。
如果下趟列车里我还遇见你,亲爱的,请告诉我,是否我应该选择与你擦肩而过,才不至于碰——这长长短短、不得不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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