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十字头的年龄没留下什么,记忆中的都是零碎的片断。二字头的开始,我好想说如果一切可以从头来过,是否可以选择一次无悔的梦。重新拥有一个开始,一份记忆。
生命里每一次告别都是一次成长,它是个不断放弃的过程,我们都没有权利去选择。成长,是一个蜕变;蜕变,又是一次新的洗礼。曾用坚强的外壳掩盖支离破碎的心,怕别人看到不愿被别人看到的脆弱。现在想来如果曾经没有承受过,现在也不会变的如此倔强而坚强。
新的开端,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年少不再,无知不再。也许未来的路会更难走,再难也要扛过去。
我们都是城市里艰难爬行的昆虫。
正文
婵儿一直记得她的眼神,寒冷的温柔。恍惚中她听到他说,他要跟她走,跟她一起离开……
她叫肖婵儿,色国的唯一后代血脉,十六年来,一直生长在这个叫“泪末央”的长生古殿,不曾离开。
婵儿依在娘的怀里静听她娘说。她出生时,大雪纷飞,北方的夜空云变星移,忽闪暗红色光芒,并啼哭不止。色国的护法说,她脖颈的黑色梅花痣暗示着不详之兆,此生必定命途多舛。与七相克,生日逢七,必遭一劫。父王便下令,将她送至后宫的一座古殿,并让护法在古殿周围设下符咒。此生不得离开,免受劫难。
此后,她便没有离开。始终。
父王和娘每天都来看她,父王总会捏着她的小脸说,婵儿是个很乖的孩子,是最乖的孩子。婵儿也永远看不到父王坐在色国高高在上的殿椅上是怎样的模样。父王在她的心底慢慢驻成一个神,那么尊贵,却那么慈祥。娘也总会编织很多漂亮的花环戴在她头上,娘说,婵儿将会是全国最美的女子,将来要嫁给最优秀的王子。她就笑,在她的心里,娘才是最倾城的女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常能闻到娘身上淡淡的香味,而她也逐渐喜欢上这种味道。
椋笙,你相信宿命吗。
不相信。
但我信,被这符咒掌困于清冷古殿,终会被遗忘的,我逃不掉。
你的掌心承载着你的命,摊开手掌,命就会被释放,就会挣脱。
椋笙望着她暗发冰蓝的眼睛。然后他们微笑。然后他们沉默。
椋笙忽然想要心疼眼前的这位女子。但他不能,她始终是他心中的一个劫。
彼时,婵儿与椋笙在樱花漫天飞的草地上习剑,她的长发散扬在空中,飘飘的纱衣如翩然的彩蝶,腰间的织带被风吹得飞起又落下。他说,公主,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有多美。她笑他傻,娘才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婵儿一直把他当哥哥,唯一的哥哥。不能与人分享。他教她剑术,琴棋书画,样样超群绝伦。关于他的过去。椋笙说他没有过去,过去已经死了。她只知道,他已陪她在色国平静而快乐的度过了十六年。
枝桠苦零,落叶早已被葬入泥土。悲切的凄伤,埋掉所有的乱世繁华。
再过些时日,就是你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父王问婵儿。
我想要自由,我想要离开“泪末央”。她的言语那么坚决。
她看到父王和娘的一脸的惊愕。父王立刻一口回绝。在父王和娘的眼里,婵儿一直是很乖的孩子。
十一月十一,婵儿的生日。与冬同生。与雪同生。与梅同生。
日子如流水般划过。深夜。婵儿来到古殿后面的祭祀池边,依在一棵梅花树下失神。古殿的周围只有它还在不停歇地散发着郁郁馨香。她将大把的梅花花瓣撒入水中。撒着她的落寞,她的苦闷。忽然一只巨大的墨绿色的水蛇跃水而出,婵儿忙扔掉手中花瓣,向后隐退。
那夜,婵儿也终于知道色国里,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的秘密。它叫多拉,至少有千年的寿命,多年来,守护着色国,是她色国的守护神。多拉交付婵儿一支白色锦盒,说盒内装有一只金佗蛇胆,说必会有助于她。说罢,多拉的声音渐小,慢慢地它就沉入水下,水面一片平静,丝毫看不出刚有圣物出现。
婵儿端着白色锦盒,绕过祭祀池。在路过珀轩殿的后门时,锦盒忽然散射出异丽的光芒。北面出现一道雕花的红木门。她提着衣裙,轻挪着脚步,走进木门,一座陨石遮挡住祠堂的正门,石上刻着如血的文字“绝恨”。绝恨应生爱。穿过陨石,祠堂的门顶上高高的悬挂着“伽蓝香”的牌匾。婵儿知道,伽蓝在梵文中意为寺庙。只见古铜色的佛像庄严肃穆的尊在祠堂的正中央,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婵儿不禁打了个寒战。周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是娘的味道。顷刻间,古灯乍亮。婵儿惊慌的抱着锦盒往门外跑。一个黑影从她眼前闪过,婵儿没有去追。祠堂外早已不见那块陨石。
婵儿将锦盒放入风屏后的暗阁中。
整夜。辗转未眠。
伽蓝。祠堂。娘。
次日,婵儿与椋笙一如既往的习剑,吟诗,作画。
公主,见你愁眉不展,莫非有心事。
婵儿粲然一笑,没有,只是忽然间觉得长大了,一夜之间的苍老。她的眼角潮湿,仿佛有泪滴落。他们都是身不得已,仿佛只在窗前小憩了下,睁开眼睛,便是过了十几年。时光如梭,缠绕着纠结。十一月十一前夕,娘一人来看望婵儿。娘对婵儿说,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今夜提前把礼物给你。说完,便令侍女在“泪末央”候命。婵儿随娘来到珀轩殿的一间暗阁内,娘从怀里掏出一块夜明珠,双手合十,紧握夜明珠,念着咒语。刹那间,暗阁移动,眼前豁亮。娘让婵儿跟着她走。婵儿的手心里紧紧握着方帕。穿过一道长廊,婵儿吓得叫出了声。眼前正是她那夜见到的祠堂。一座陨石遮挡住祠堂的正门,石上刻着如血的“绝恨”。陨石后的祠堂门顶上高悬着那块“伽蓝香”的牌匾。
这座祠堂是色国最隐蔽的地方,万不可对外人泄露。娘不希望你第三次出现在这里。
婵儿一脸的迷惑,娘怎知道我来过这里。
娘从怀里取出一块鱼纹玉,我来时,它掉落在门槛边上。
婵儿忙去摸腰间的玉石,却早已空空,只留腰带。鱼纹玉从小就戴在她身上,从未离开过。
转身间,娘从木匣子里取出一只瓶子,瓶内散发出的味道,与娘的相同。这是“香榭丽舍”,是花香般流动的香露,是娘送你的生日礼物。娘边说边祭拜佛像。
离开珀轩殿,婵儿回头仰望。“伽蓝香”将置身于被遗忘的角落,没有人再会注意它。寥落,空旷,仿佛一个不真实的谎言。
十一月十一这日清晨,天空飘起白色的雪花。椋笙在古殿忙着操办婵儿的寿筵。
婵儿从内阁走出,椋笙立刻被眼前的这位女子怔住。只见婵儿淡脂水粉,眉黛分明,红色金钗斜插在髻上,残留的长发散落披在身后,白色锦缎纱衣长垂至地,宝蓝镶袖,腰身绣半枝紫色素梅,一枚扇形玉石领口,在颌下奕奕生辉。妩媚,妖娆,同先前手握长剑、身着青衫的装束判若两人。
众人见公主驾临,皆俯身叩首。婵儿看到椋笙不知所措的表情,不禁轻笑出声。
父王与娘并排坐在古殿的上座,古殿的大堂内摆放着色过群臣贡上的礼物。奇珍异宝,金银佩带,琳琅满目。十几年来,婵儿的生日都是这样度过,父王,娘还有椋笙。平淡如水。永远没有群臣的朝拜。
婵儿坐在父王的旁侧,椋笙手持字画,待一一叩过,便展开字画来欣赏。娘直赞椋笙文字隽永,妙笔生花。婵儿望着椋笙一直笑,一直笑,脸上如冬日的梅花一样美丽绽放。倏地,父王拍案,令人拿下椋笙。婵儿不解,追问父王其原因。没等父王开口,椋笙却开口笑道,国主好生聪明,对诗花也颇有研究,也不枉费小生在色国呆了十几年,小生只不过说了实话。
父王大怒,令人将椋笙推出去斩首。婵儿急忙跪地求父王放过椋笙。父王见爱女芳辰,便放逐了椋笙,令他从此不得再踏入色国境内。
椋笙在一转身的瞬间,双眼凝望着婵儿。他把手掌合实又摊开。婵儿看到椋笙不舍的眼,凛冽而彻骨,如针一样扎进她的心,生疼生疼。婵儿追随椋笙到大殿门口,双手扶着门框。椋笙头也不回的离开,婵儿望着再熟悉不过的背影,眼泪滴落,她的心是那么的疼。
亲爱的公主,你好生保重。我只是想告诉你未来的命运,带你一起走出宿命,可你不懂,终究还是不懂。
画上诗云:春暖花开万点红,夏蝉鸣啼破长空。秋意凉转事境迁,冬霜覆雪暗劫穷.有些人一转身,就消失在这个世界。
从此不再。
结束十六年。
深挚。笃定。
回忆总是朦胧的,涩涩的。缠绵入骨。轻柔的风摇曳着殷红的烛光。落梅飘飘,陌生而又亲切的声音总是在心头萦绕。凛冽的眼神时常穿透每个毛孔,却又偏偏无迹可循。呼啸的北风如刀,割碎了模糊的记忆,也割断了婵儿心底最后的余温。婵儿也终于接受她爱他的事实。泪水又不经意划过脸庞,记忆的绝望和思念的痛楚渐渐清晰。
绝望中,婵儿猛然想起多拉奉送的锦盒。婵儿收泪,从暗阁中取出了它。
打开那白色盒子,金黄色的金佗蛇胆中有一颗黑色魔珠,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婵儿伸手去拿蛇胆,蛇胆却化为胆水,魔珠忽的飞出锦盒,在空中盘旋,然后安静的落在婵儿的手心。婵儿望着魔珠,眉尖忽然舒展开来,捧着魔珠开心的舞着。
三更天,天幕黯然,月光温和的泼洒在色国。婵儿飞上古殿的房顶,取出魔珠。魔珠在月光下散发白色的光,越来越亮。婵儿抬头仰望在月光下旋转的魔珠。合十双手。虔诚。祈祷。就在一瞬间,魔珠不在,婵儿不在,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幽香。与娘身上的味道相同。
婵儿知道,离开‘“泪末央”,离开色国,便是踏上了不归的天涯路。可是她已没有别的选择,她也不想有别的选择——寻找椋笙。
婵儿挣扎的睁开眼睛,桃色幔帐,桃花的清香弥漫整个房间,是一女子的厢房。婵儿穿好衣服走出门外。山涧空气氤氲潮湿,泉水清流,漫山的桃花如粉色的雪四处纷飞。身着一袭长绿裙的女子站在高高的岩石上向北遥望。女子转身,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婵儿。
姑娘,你醒了。女子含笑道。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婵儿问。
这是禁离岛。在山上采药时,见你晕倒在地,就扶你回来了。姑娘,你可以叫我隐柔。
原来如此。我叫肖婵儿,叫我婵儿就好。
隐柔邀婵儿去吃饭。婵儿喜欢她的眼睛。水波潋滟。隐柔,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婵儿望着隐柔。
不必拘谨,请问便是。
我站在你身后已久,为何你一直向北遥望?你等人么?
我在忏悔。在这四季如春的禁离岛,我已忏悔了十七年,我为自己赎罪。隐柔边说边向窗边走去。这时,月光柔柔的碎裂,散落在禁离岛的每个角落,什么也拼凑不起来。
忏悔?你……没等婵儿把话说完,隐柔打断了她的话。婵儿姑娘,你脖颈里的梅花痣是天生就有的吗?婵儿看到隐柔白肤凝脂的脸上带着几许不安。
恩。是的。娘说我生来就有。说着便用手去抚摸那颗痣。有什么事吗?
呃……没……没事,既然姑娘已经醒了,身子也无大碍,你就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便送你离开禁离岛。隐柔说完就转身离开。
隐柔姑娘,请你等一下。婵儿挡住了她的脚步。敢问隐柔姑娘,你可曾见过一位发丝高束,剑眉英挺,星眸寒冷的白衣剑客?
没有,我不曾见过。若你要寻找,就一直向南寻找。
月寒如水,如椋笙的眼。桃花残香沁人心脾。微风惊飞宿鸟。婵儿躺在床上,梦魇中,一位发丝高束,剑眉英挺,星眸寒冷的白衣剑客与一位身着青杉的女子在大地上习剑。似曾有过。那么模糊而又熟悉。翌日。隐柔带着婵儿走出禁离岛。隐柔交给婵儿一个锦囊,说。这是我唯一能送你的东西,若这一路不幸遭遇险境,这锦囊或许会对你有些帮助。切记,无事不可打开锦囊。关于禁离岛的一切,遗忘吧!
婵儿不住点头。好。我会的。遗忘。
在隐柔的眼里,婵儿始终还是个孩子。
就此别过。
婵儿踏上南下的征程,一路颠簸。婵儿伪装着自己的身份,隐藏着自己的武功。
她只求做个平凡女子。
暗夜涌动时,婵儿会很想念色国,想念父王,想念娘,想念椋笙,想到泪留满面。
在邻水的一座城门前,婵儿停下了脚步。昂着头,仰望着高高的城墙,轻声的念着城墙顶上的字,泱国,泱国,泱国……婵儿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径直走进了泱国。
泱国内,车水马龙,繁华满地。前方人头攒动人都被推压在街道两旁。只听到马蹄声渐亮。众人齐跪,奴仆俯倒。婵儿呆呆地站在人群中央,那么显眼。婵儿的眼泪就那么忽然想要流下来。
金黄流彩的龙轿前,发丝高束,剑眉英挺,腰间的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椋笙。婵儿在心底叫喊着这个名字。只见他骑着高头大马从她的眼前闪过。
皇帝望见站在人群中央的她,便停下行前的队伍,下轿。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婵儿笑说,你呢,那么你又是谁呢。皇帝望着她的眼睛,忽然闪出一丝黯然的冰蓝,顿时慌了神。我……我是修格,是泱国的皇帝。婵儿忽然就笑了,小女子肖婵儿。说着便照着色国的礼仪,俯身。
婵儿姑娘,你可愿随我入宫。修格说道。
好。婵儿起身,用余光看到椋笙。他眉间杂着哀怨,似乎不愿看到她的出现。
四目相对时,却只有沉默。
人生若只如初见。
婵儿被安置在佰草苑。
深夜,在房顶出现一个黑影,向婵儿咆哮着。公主,你这是为何?你好傻,你不该来这里。
椋笙,我清楚地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回去吧。我已经答应做修格的妃了。黑暗中,女子的声音如泣如诉。
修格带着婵儿去见他的母后。婵儿上前行礼。婵儿从修格那得知母后爱美,喜欢胭脂水粉之类的。婵儿对母后说,我娘送我一瓶“香榭丽舍”,婵儿也没用过几次,若您不介意,就请收下吧,是婵儿的一份心。
高座上的女人娇贵芙蓉面,梨涡绰约,娥眉丹凤,浓妆脂粉,红色锦袍上绣大团昭然银白牡丹。妖魅。和娘一样,是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但是比起娘,她却少了几分内敛气质。
母后抬起眼,仔细看着眼前的这位不明女子。片刻之后,母后冷声道,来人,将这位不明来历的妖女拉出去处死。站在一旁的椋笙不敢违抗指令,拔剑横在了婵儿嫩白的脖颈上。婵儿的手颤抖,香水瓶子从手中滑落,瓶子碎裂,香水飞溅在母后身上。那香味洋溢整个大殿。熟悉的味道。修格上前,一掌打断椋笙的剑。椋笙望着婵儿,向后退去。
母后,儿臣喜欢婵儿,儿臣一定要纳她为妃,将来还要让她做我泱国的皇后。说着,修格拉着婵儿夺门而出。身后只留下母后的怒吼声。
椋笙,为何你不言语,难道你也默认我为妖女么。婵儿的内心如破茧般撕裂的痛。
佰草苑。丁香花,开满整个园子。婵儿在百花丛中素手抚琴,低唱。琴声幽怨,余音缭绕,蝴蝶蹁跹起舞。歌声如流水般温婉,如莺啼般轻扬。
母后带着一群人,进入佰草苑。婵儿不理。依旧抚琴。
母后愤怒,手指一挥。给我打死这个妖女。乱棒如雨水般砸落在婵儿身上。婵儿趴在地上,嘴角的血漫开来。
修格。修格。混乱与疼痛中,婵儿努力叫喊着修格的名字。众人停下,齐跪在地。修格扶起满是伤痕的婵儿。椋笙,给我杀死这里所有的士兵,一个不留。
婵儿一脸的幽怨,对着母后说,你为何要这样狠心对我,我有何错,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修格的脸色大变,转向身后的母后。母后,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会是你的亲生女儿。修格的言语变得迟钝起来。
母后正要说话,忽然浑身刺痛,摊倒在地。婵儿,你……你……
我的娘亲,是你先对我如此残忍,别怪婵儿狠心对你。还记得那碎裂的“香榭丽舍”吧,后调有芙蓉花的味道,与这佰草苑的丁香花冲突。香水内参合着金佗蛇胆的胆水剧毒。香味挥发完,就只留剧毒。胆水毒入体,如万蛇噬心,不久将被折磨疼痛而死。
母后在地上苦苦挣扎,从她的嘴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这都是命……
婵儿叫着椋笙,我要修格死。
佰草苑,血流成河。
当初婵儿在泱国的城门边不住的颤抖,便打开了那个锦囊。锦囊言:婵儿当你看到这个锦囊,我便早已离开尘世。对你的忏悔,我已结束。我赎回自己的罪。不再愧疚。
当今的泱国的太后,如弄玉,才是你的娘亲。十七年前,你出生时,脖颈里就长着一个梅花痣,嘴里含着一块鱼纹玉。泱国的术师说你为妖女,留在泱国,必会有害于泱国,便让我偷梁换柱。你的母后让我将一颗黑色魔珠推入你的眉心,并将你弄死。我心有不忍,给你留了一口气,把你放在了河边的芦苇丛中。不想你却被色国的侍女发现,带回了色国。
……
椋笙抱起婵儿,让她吃下一粒凝心丸。
我们走。我带你回色国。婵儿艰难的点着头,依在椋笙的怀里。
椋笙,其实你早就知道的,对吗?婵儿问。
椋笙不语,只是点头,飞快的抱着婵儿回色国。
将要抵达色国境内时,椋笙说。我爹以前是泱国最高的幻术师,只因道出了如弄玉的诡计,而触怒泱国国王,被驱除出境。爹从小就严厉管教我,要我样样精通。五岁时,把我送至色国来暗中保护你。椋笙的语气变得沉重。婵儿只是依在他的怀里笑。不言。不语。
在色国的大殿内。父王和娘抱着婵儿失声痛苦。
乖女儿,为何要偷跑出去,却连符咒也奈何不了你。娘哭着道。
婵儿挣扎着跪在地上,父王,娘,婵儿不乖,婵儿不孝。来生再做您老的亲生女儿。
父王和娘相视。你都知晓了?
是。泱国以前的一位侍女告知于我。婵儿终归被认定为妖女。父王,娘,来生,来生,婵儿一定偿你们的养恩之情。
说完,飞一般抽出椋笙腰间的剑,在众人的呼号中,划过洁白的颈项。婵儿软软倒在椋笙的怀里。殷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流淌在地,如盛开的桃花,散落一地。
椋笙凝望着她苍白的脸,眼里布满了泪水。
婵儿一脸平静地笑。椋笙,这都是宿命。我不怪你,只怨造化弄人。我不死,色国也会受牵连。
两排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如雨后的蝴蝶的翅膀。忽地。从婵儿的眉心掉出一颗黑色魔珠,魔珠掉落,沾地即碎。她姣老的面容上不见了那颗梅花黑色梅花痣。恍惚中她听到椋笙说,他要跟她走,和她一起离开……
眼泪从婵儿的眼角一直往外流,婵儿从来都不知道她是一个如此爱流泪的女子。泪水碎裂在地,亦碎裂椋笙的心。
那年婵儿十七岁。椋笙二十二岁。
色国年逢祭祀朝拜。一个叫“泪末央”的长生古殿放置着两付灵牌。一个名叫肖婵儿。一个名叫沈椋笙。
素水亦无香,不尽离伤。此生无缘红尘事,枉断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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