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背景：12月14日，张艺谋贺岁电影大片《满城尽带黄金甲》（以下称《黄金甲》）全国同步首映。首日票房达1500多万元，可谓满城皆谈黄金甲，有追《英雄》之势。15日晚10点，记者连线北京，“逮”住忙碌中的张伟平，听这位好莱坞式票房神话制造者说《黄金甲》。

　　张伟平，1958年10月生于北京。新画面影业公司董事长，有“中国第一金牌制片人”之称。先后投资拍摄了张艺谋执导的电影《有话好好说》、《一个都不能少》、《我的父亲母亲》、《幸福时光》、《英雄》、《十面埋伏》、《千里走单骑》、《满城尽带黄金甲》等。

　　张艺谋，做“减法”

　　问：《黄金甲》首映，与《英雄》、《十面埋伏》等影片不同，好评多多。我感兴趣的一个评价是，这将“有望成为我国首部有口碑的国产大片。”你怎么看“有口碑”这三个字？

　　张伟平（以下称张）：评价有好有坏，意料之中。如果只有一边倒的批评或者吹捧，这就是不正常的。十个指头伸出来都不一样长，何况是电影。最主要的是大家都关注、支持了这部电影，我就觉得很安慰。

　　我们真的很想把《黄金甲》做成票房和市场口碑双丰收的影片。《英雄》是第一次尝试，《十面埋伏》受到了那么多人的攻击，这一次导演已经是尽力了。这几天我全国各地的朋友都打来电话，说买票排长队，我心里特别开心。这种场面是《英雄》放映的时候才有的，《十面埋伏》就没这样。就目前的市场、媒体和观众的反应来看，我们现在离这个美好的愿望已经越来越近了。

　　问：所谓有大家气度，更注意从失败的案例里找力量。在影片《黄金甲》里，看得出张艺谋导演接受了以前观众的一些意见。

　　张：人的缺点、毛病，其实是很难改变的。比如抽烟，很多人都知道有害健康，却根本戒不掉。《黄金甲》是导演对前几部电影各个部分的一个总结。它是一个文艺片的架子，加上了商业片的包装，能看出《大红灯笼高高挂》、《菊豆》等影片的影子，是文艺片的内核。

　　我们做电影的，必须要提高影片的质量，赢得市场观众的口碑。要做到这一点，就只有一个选择，很多地方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必须要有取舍，比如艺谋开始做“减法”，知道不能“炫技”了，这也是一个大师必须具备的气度。

　　问：电影中“万朵菊花”烘托气氛，但菊花太多了，会不会出现“形式大于内容”的问题？

　　张：不会吧，这部电影和菊花的关系太紧密了。其实当初艺谋把故事写完之后就把名字定为《菊花杀》。当他告诉我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当即就否定了。

　　问：为什么？张：《菊花杀》这个名字不好，特别像港台武打片的感觉，不够大气。后来艺谋组织自己的文学班底，连夜开会，过了几天才定下如今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当时艺谋就表示，这部电影满眼都是菊花，不仅仅是形式，更是主题。

　　言必行，行必果

　　问：你投资拍的电影票房号召力很强，有一个声音我觉得值得思量：就是说张伟平“擅出奇招”。换句话说，电影好不好是第二位的，卖电影才是第一位的？

　　张：艺谋自己当初就说过，他就是一个种萝卜的，萝卜再好卖不出去，烂在自家家里，那就是一文不值。其实现在观众走进电影院，看的就是一个热闹。《黄金甲》这部电影请的都是演技派演员，巩俐演技好是事实，但是真的会有几个人走进电影院是为了看巩俐的演技？恐怕有好多是周杰伦的歌迷……

　　演技不是让观众走进影院的唯一理由，我们必须面对现实出奇招，吊足观众的胃口，让他们急着、等着、抢着想去看电影，这就是我们卖电影应该做的东西。但是，所有的前提是，影片必须是个好萝卜。

　　问：《黄金甲》未上映，已传“霸市”之声。别人印象中，你就是很霸气的人，是这样吗？

　　张：霸气！这是我有这个底气，有这个自信。

　　从我做电影以来，不管是以前和西影厂或中影合作，我个人有个信条，6个字：言必信，行必果。凡是答应了别人的事，哪怕最后是打掉牙齿藏到袖子里，吃了亏也要自己吞下去，否则哪有诚信。我是比较果断，哪怕付出“自大”的风险也要努力有个结果。人家就冲着对我的印象，觉得我是不是比较高调、夸张，显得很霸道，包括最近我和全国很多影院签订了诚信条约，有人说我这是霸王条款，其实不是，我只是想努力去规范这个市场，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杰王子”最动人

　　问：自己的孩子总是好的。抛开出品人的身份，我想作为普通的观众，你怎么看《黄金甲》？它什么地方最打动你？

　　张：最打动我的是周杰伦演的角色。电影这个东西，演员的演技再好，如果角色不打动人，也没用。周杰伦是这批人中最大的亮点，皇帝周润发执着王权，皇后巩俐有私欲，大王子懦弱，三王子玩阴谋，他们都不会让人同情。只有周杰伦，当他跪在巩俐面前说：“儿臣无能，向母后谢罪……”然后自杀在菊花台，那个时候我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大家都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选择。

　　问：和普通读者不同，你可以随时到《黄金甲》拍摄现场“视察”。在拍摄过程中，有怎么样的精彩可以跟我们百万读者分享一下？

　　张：很抱歉，整个《黄金甲》拍摄过程中，我从来没有一次到过现场，所以还真没看见过什么。但是剧组主创大大小小，每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全部都知道，剧组都会向我汇报。比如说周杰伦演大战的那场戏时，砍断了2000多支枪（道具）。因为每拍一个镜头就要砍掉20、30根，总共有五六个镜头，平均每个镜头要拍10多次……

　　问：都说制片人和导演是一对冤家，你和导演张艺谋发过脾气吗？

　　张：其实我这个人，别看平日挺好的，发起脾气来还是很厉害（笑）。艺谋大我8岁，他什么事情都很谦让我，不和我争。当然啦，艺术上的事情我很尊重他，比如剧本怎么搞充分尊重他的意见。我就是在市场这方面进行一些摸索，打拼。

　　“黄金搭档” 心心相通

　　问：人说世有千里马，然后才有伯乐。你作为伯乐，发现了许多千里马。我想知道谁是你的伯乐？

　　张：嗬嗬！你别说，我还真没遇到过伯乐，全都是我自己乱碰。包括当初到外企，后来遇到了艺谋，都带有很大的偶然性。我觉得做人很重要，做事情首先把做人做好了，再去做其他什么事情都没啥问题。

　　问：大手笔多多，像《英雄》2.5亿票房至今无人能破，“两张”（张艺谋与张伟平）组合是中国电影界名副其实的“黄金”组合。

　　张：不管多好的搭档，一定会有疙瘩、磕碰。艺谋性格比较内向，我比较外向，两个人个性上就是一对超级互补。关键在理解、了解。你想想，我们合作都16年了，你说能不了解吗。

　　艺谋是活得很收缩的一个人，这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关。自从我们合作之后，他的电影都有些阳光了，没有那么压抑了。

　　问：你很看重人品。张：对。交朋友我不在乎他是否有钱或者有权。我不是那么热爱电影，我对电影本身没兴趣，到现在也是。那么多导演、演员来找我，我都没有投资，当初之所以和艺谋合作，就完全是冲着他的真诚。艺谋对我也是真诚的，这么多年下来，从来没有欺骗过我。比如当初拍《我的父亲母亲》，他就会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个片子可能市场前景并不好……

　　电影投资人的人品也很重要。不能唯利是图，不能见利忘义，更不能见风险就躲，只要沾一样，就没人跟你合作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