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末之夜,获行内好友李睦明相约,一众“为食猫”到番禺石鸉的“高庄”觅食;第一次去,难免走错路,其实从迎宾路转金山大道往化龙方向,直走到金山村口转入就见到“高庄”。
店家是人称高师傅的著名省港澳顶级大厨、中国烹饪大师高荣新。他是香港四大名厨之一,香港“大喜庆鱼翅酒家”的老板兼总厨。“大喜庆”自高师傅父辈创立,数十年来是出色著名的筵席酒会专家。高荣新从小跟着父亲学艺,十八般厨艺样样精通,厨艺在香港以及广东珠三角地区的饮食界真是无人不知。香港的富豪政客有很多都是他的座上客。他还被戏称为李泽楷的“御用大厨”。高师傅说,一世人只想潜心厨艺,非为曲意迎合时流,开餐馆只为招待三五知己,广识同侪。
是晚所吃,全是高师傅所做的精选菜式:火瞳老鸡炖猪赤肉(“火瞳”即火腿关节附近的部位,因为这部分肉色红润,实而不粗;但一定要用陈年的金华火腿。原只金华火腿,可分为火爪、火瞳、上方、中方和滴油等五个部分。“上方”肌肉纤维均匀致密,肉质量最好,约占全腿质量的35%左右;“火瞳”可作整料炖或切块、切半圆片、圆片等,大都带皮食用,所以火功要足;“中方”所占重量与上方差不多,通常作切丝、片或条块;“火爪”、“滴油”可炖汤);汤则是用老鸡、猪大腿部分的赤肉,用文火清炖数小时上台,简直是人间美味,妙不可言。接下来是陈年老腿蒸文昌鸡,鲜嫩的文昌鸡吸收了陈年火腿的香味,再加上佐酒,更显得相得益彰。自制咖喱酱所烹制的咖喱薯仔?鸭及咖喱火腿炒饭,咖喱满带椰香,让人如同置身于新加坡,简直令你要再次“帮衬”,到最后压轴的菜,也是当晚的主角:礼云子扒柚皮;高师傅将他人弃之不用的柚子皮化腐朽为神奇。那块经典的柚皮,入口绵烂,回味无穷。高师傅的原则是绝不用味精鸡粉,坚持用火腿老鸡元贝做高汤。而说到礼云子,在这里又不得不详加解释一番。
礼云子,锦缎般的名字,其实是小螃蟹的卵子,这种小螃蟹生长于河涌溪涧之间,永远长不大,像一枚银元那样的个头,广东人称之为“蟛蜞”。为什么叫礼云子?有一种很民间的说法是,蟛蜞习惯横行,偶尔直行的时候,两只前螯合抱,一步一叩首,摇摇摆摆,非常趣怪,就像古人行礼作揖,所以叫礼云,它的卵就叫礼云子。其实是最顶级的蟹籽,比虾膏、蟹膏都来得鲜美。礼云子放到油镬去炒时,散发出来的香气,比虾膏、虾酱还要香浓,但又没有虾酱那种咸味,那美味,别的蟹籽无法比拟,比大闸蟹的蟹膏有过之而无不及。礼云子向为稀罕之物,可遇不可求,注定不能行销于酒楼食肆。它的稀罕在于收集过程的繁琐耗时,卵子保鲜期的稍纵即逝,还有季节、产地的限制……凡此种种,使它成了稀缺资源。试试看,从一只银元般大小的蟛蜞身上能取出多少粒卵子?要捕捉数以千计的蟛蜞,才积攒一瓶礼云子!六七十年代,香港的酒家经常会以礼云子入菜,但随着蟛蜞几近绝迹,现在已经鲜有。很多名人爱吃礼云子,视为益肺壮气的美食。老饕们完全可以为一瓶礼云子而跨海集结一次。小弟在此忠告各位,若是三五老饕聚会,最要紧的是吃时要静默,静默方能聆听礼云子在嘴里碎开的声音,那是另一种天籁之音。
近年,高师傅又醉心于精制酱油酱料,特在内地斥资设立私家酱园,出品一系列酱油酱料。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高师傅说,最简单最直接的原因是:自己作为厨师,都经常为找不到好的酱油酱料而烦恼。
路虽然偏僻难寻,但单是私家酱园和礼云子,就完全值得老饕啸聚一次。以前一直在想,等以后自己功成名就了马上归隐山林,但后来发现这理想几近奢侈,至少那个前提看起来就遥遥无期,可望不可及。有人却比我幸运,比如说高师傅。 (图文/大嘴米高)

香港四大名厨之一的高荣新(中),广州“食林学士”李睦明(左),大嘴(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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