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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消费的革命文化新偶像
http://shuangyashan.dbw.cn   2006-08-03 08:59:05
     是革命健将借势了文学的面具,还是文学前锋租用了革命的斗篷

  我算得上是拉美文学的狂热爱好者,我爱那不言分说的奇幻。当全世界的高级文学研究家以流派化的方式对他们进行归类的时候,我有时候对这些文字产生了怀疑:思想是严肃的,载体也得仪式森森,然而拉美的文字却有一种不由分说的蛮横。 作家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他们是真正的作家,他们宽阔跳跃的文字糅合着童话。

  墨西哥新时尚的“革命家”、“副司令马科斯”的文集,《蒙面骑士》,几乎完全可能是戴锦华、刘健芝博士等人的“编定”之作。戴老师是全国知名的阐释高手,是“于旮旯处见风云”细微派教主。当年在学校时,目睹无数学生被她的“电影分析”讲座所折服,现在想来也是如此。她能像分析病人或健康人的梦一样,对身边的每一份文本进行让人炫惑的肢解和再生。

  “马科斯”以“前卫革命家”的姿态十几年来一直占据全球传媒的兴奋点,自然,这本“自主创新”的书很巧妙地建议书店将其上架为“时尚读物”。猛一看,你分不清是革命健将借势了文学的面具,还是文学前锋租用了革命的斗篷。保守的读者会由此产生一阵轻微的晕眩。他们说,天哪,革命是多么严肃、可怕、让人难以期望的事情,革命是要死人要流血的,革命就是一方为了颠覆另一方,革命是为了让我的嫡系和思想成为全国的骨干和思想。革命绝对不可能与时尚沾亲带故,革命更不可能与艺术如此亲密地柔声细语,革命尤其不能成为魔幻文学的花边新闻。

  能迷惑“中产阶级保守派女人”的人,一定是野性与优雅共存。从相关记录来看,“滑雪帽”遮盖下的“马科斯”长于演说,精于驾驭,擅长深谋远虑,又娴于随机应变;对媒体了如指掌,但又进退自如,放任媒体保留应有的尊严和“主观能动性”;对革命异常忠诚,对组织使命极清晰,而且显然忠于组织的信念;“他不是一个人”,他的所有行为都烙有“组织”的特派公章。他个性鲜明(鲜明博客,鲜明新闻,鲜明说吧),才能卓异,完全可以“独立中央”,却又甘当原住民死心踏地的“翻译者”,对原住民的文化和利益充满敬畏。这样的人通常逻辑性超高、秉性冷酷,这样的人在社交场合很难有“可持续”的魅人风采,往往人们在叹服他手术刀般精致冷静的同时,会厌烦他那功利十足的“靶向药物”般的控制力,甚至会由此滋生嘲弄和戏谑之心。然而,他笔下的文字足以说明他是“拉丁美洲最优秀的作家之一”。他如果不“持枪革命”,肯定是许多善良人士的座上嘉宾、成为正派者宴会上的“风雅秀”高手。

  然而,《蒙面骑士》上每一粒文字都表明了他革命的唯一性:“我们想说,无论任何人表示怀疑,我们对于拿起武器反抗最高政府都是毫无疑惧的。”(《阿瓜斯卡连特斯民族民主大会的开场白》)“我们的理想十分单纯,也相当巨大;我们想为这个国家、为全世界所有的男人和女人,争取人类生存的最基本的三件事——民主、自由、正义。表面看来——权力的媒体无疑会强化这表象——对欧洲人和墨西哥东南部的原住民来说,这三件事的意义完全不同。但它的确又是相同的:那便是有权要求一个好政府,有权亨有思想与行动自由——在此,自由并非暗示着另种奴役,而是给予和接受正义的权力。”

  “人人都是马科斯,就是你心中的不平和反抗。”

  “我们不是用武器作战,我们以自己的榜样和尊严作战。”因此,革命绝不是简单地图谋一个新的善治的政府,革命也不仅仅局限于墨西哥地区,革命成了全世界每个人的内心与本体之间的互搏。当我们顺心驰骋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一个好的社区关系,好的政权形式,好的人的行为方法。然而,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佩索亚的诗歌已描绘了你我灵肉之间互为囚徒的困境:“我是个流亡者,我出生在这世上,便被囚禁在躯壳之中。”文字高手、“副司令马科斯”居然完成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激发:他正儿八经、极为传统的革命诉求,在他前卫行为艺术似的增持之后,居然成了一种“经典文学”,成了促动人人自省和反叛的诱饵。因此,“人人都是马科斯,就是你心中的不平和反抗”,绝对不仅是受压迫地原住民的简单权益诉求,也不仅是各类弱势群体、边缘人物的“穷则变,变则通”之术数,他让每个人都产生一种洗心革面的冲动。

  马科斯的所有作品都非常好读,不管是像童话似的“冷脚和热脚的故事”,还是充满了革命宣言的通信和诗歌,不管是他自创之作还是引用的诗歌。保守的读者很难把这种通畅明快与习以为常的血腥场景联合在一起。也可能正是因为如此,表面上极为不正经却巧妙搭载了多重内涵的“起义军公报”,恰恰被强烈地赋予了崇高的敬意,人们知道他是在做正派的事,人们知道他所从事的职业的艰难。萨帕塔起义军训练有素,视死如归;“萨帕塔社区的人们信守他们的公决:不投降、不妥协”,人们由此更加佩服他伸缩自如的神经。说到底,没有人把革命当时尚,尽管从表面上看,马科斯让这种革命稍显得荒诞不经。

  他们推进着革命,但他们又是不谋求政权的革命者,也许他们深知所有形式化的政权最终都会沦落为腐朽、贪婪和专制,因此,他们更看重对个体意志的挖掘,对个体的心灵改良。中国古代的儒家一直就天真地认为,与其设计政治模式,发表政治见解和宣传政治纲领,不如提纲挈领地直指每个人,对每个人进行改良和纯化,一旦每个人都成为君子,相互间的关系,不管是家庭间的、家族间的、乡村间的、熟人间的、陌生人间的,还是政治体系间的,都完全可以恰如其分地美好起来。

  “无需征服世界,令其更生就已足够。”

  “副司令马科斯”显然开始引领了新一轮革命方式的潮流。很少有人想到,技术的摧毁力有今天这样强大,互联网及核弹、生化武器这样的“超级灭人器”早已让习惯了战争的人类在厌倦不堪的同时寻找到了突围之路。当今世界,虽然还有不少血腥屠杀事件在上演,但所有的人都知道,战争正在从“人加武器”间的对抗,转为纯粹“武器”之间的对骂,再转为纯粹“言词”之间的对攻。更显眼的是,国界逐步模糊,政权的专制能力日益萎缩,而民权间互相消解的结果就是互相尊重。这时,渐进改良的效果显然超过笨拙的革命。而马科斯又承接了硬性革命的尾声,他的面前仍旧有愚蠢的、为了盘剥底层的严重漠视原住民权益的一群群更像是吸血鬼的统治者,他即使无法取代他们,也得把他们轰下台。

  从这个意义上说,“守旧”的马科斯确实相当新潮,在传统革命的压力面前,他是一个有先见之明的革命家,不管他命运如何,他已取得了这场“无战之战”的胜利,虽然他对胜利也不是那么在乎,因为永远有新的压迫在产生,有新的受害者在呻吟。马科斯说:“我们是军人,我们准备去杀或者被杀,这样的人不该执掌权力。”然而,永远有人试图执掌权力,永远有人在执掌权力。所以他说:“无需征服世界,令其更生就已足够。”

  直觉上看,今天的作家似乎已经没有了多少创作的余地,更多的人转向了戏谑和颠覆,好像这样可以冲开新的血路。人们对传统的创作套路也扬起了厌倦,将其打入冷宫,苛刻易怒的“阅读皇帝”们,希望寻找到文学的新欢,也许,让文学夹带着革命,是个好策略。尽管这种形式的出现是那么偶然,然而,它难道不是必然的吗?试着想一想,切•格瓦拉,他是一个革命家,为何居然成为全世界前卫文艺青年的偶像?

作者:    来源: 国际在线     编辑: 岳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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