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小兴安岭，笃柿飘香。

    赶山的人们三五成群的背着背篓或骑着自行车、或骑着摩托车趟进了绿色，绿色的山山岭岭便有人的笑声与鸟的歌声相和着。小兴安岭二十几个市镇里便有一筐一筐的笃柿黑亮黑亮地耀眼；即便远在八百里外的省会城市哈尔滨，也会有酸甜的笃柿要麽酸倒你的牙、要麽甜倒你的牙。

    女儿说：“自己采的笃柿会更香吧！”

    我知道，繁重的学习令他向往大山，向往到大山里疯上一天。

    正好今天是星期日，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正好适合采山。早饭时，我宣布：“姑娘们，今天我领着你们去采笃柿，并且在山上野餐。”女儿乐得剩下的半碗粥都不喝了，急着到卧室去换衣服，老婆也兴高采烈地往车上装着遮阳伞、雨布、焖灌、饭盆、塑料桶等。其间，女儿买回了十瓶纯净水塞到了车里，我说：“我保证：到山里，你宁肯喝河水，也不会喝它。”

    七点半，我的车上路了，沿着山间的砂石公路，向大山的深处开去。将车窗全部摇下，让清新的带有花香、树香、草香和笃柿香味儿的空气伴随着萨克斯曲《回家》在车厢里悠扬着。山间的公路窄窄的，两边的树木在公路的上空已经枝叶相连，使得公路像一条绿色的隧道。偶尔有树枝拍打着车顶或车门，甚至奔敞开的车窗抽进来，抽在手臂上麻麻的。每每这时，女儿躲避着树枝，便倒向我这边，嘻嘻笑着。

    车速本来很慢，每当撞到“蝴蝶云”时更慢了，成千上万只蝴蝶在公路上翻飞，十几米甚至几十米长的“蝴蝶云”铺天盖地，唰唰的振翅声像暴风骤雨的声音令你震撼。慢慢地将车爬过去，车厢中便成了蝴蝶的世界，几百只蝴蝶要走出几公里之后才能飞尽。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蝴蝶路面”，成千上万只蝴蝶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十几米长的路面，女儿说“像白色的地毯。”任你怎样鸣笛，这千万只小生灵就是不给让路。每当这时，女儿便让我把车停下，她用几棵青草轻轻地将蝴蝶赶飞，我才能尾随着女儿将车爬过去。

    又往前行驶十多公里，我突然一个急刹车，后排座上的老婆问：“又怎麽了？”女儿惊呼“妈！妈！你看那条大蛇，和手臂一样粗。”在我的一再鸣笛之后，那条四米多长的大蟒蛇慢悠悠地爬过道去，然后将头竖起一米多高，示威性地望着我们。我说：“老兄，幸亏你碰到的是我。倘若换了别人，一定将你压死，够十来个人吃一顿了。”我虽然吃蛇，但是从来不自己杀蛇。

    四十公里的路程，足足行驶了两个小时。到目的地后，我将两片挂子下到河里，然后，不停地鸣笛。女儿问：“为什麽？”我解释：“这里没有人烟，又盛产笃柿，一定有黑瞎子与野猪在这儿享受着笃柿的美味，我要鸣笛将它们吓跑。”

    十分钟后，我说：“姑娘们，上山！”

    山坡上成片成片的笃柿在绿色掩映中挂满枝头，空气中弥满了笃柿的清香。女儿兴奋地喊着“呀——这里是笃柿的世界呀！”老婆也兴奋地说：“给你爸泡五十斤笃柿酒，再用白糖给你淹五十斤，够你吃一年的了。”

    笃柿树只有一米左右高，树冠的直径六、七十公分。稀疏的绿叶下面累累的笃柿缀弯了枝头。我与老婆将雨布铺在树下，用手拽着树枝轻轻地一抖，便有笃柿雨噼里啪啦地落下，然后收到饭盆中。

    女儿却一粒一粒地往盆里摘，不时地放到小嘴儿里，夸张地咂得有声。摘着摘着，女儿却蹲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有几只四十多公分长的大鸟，头上的羽毛像一把张开的扇子，用六、七公分长的尖嘴一粒一粒地啄笃柿。

    我与老婆也停了下来，静静地欣赏着，欣赏着大鸟、欣赏着女儿、欣赏着大自然这美丽的画卷。山风阵阵，松涛阵阵，蓝天上的几朵白云将蓝天擦得更蓝，山坡上五颜六色的花儿将山坡衬得更绿。

    时间似乎静止了。女儿的脸上是那样的灿烂，目光是那样的陶醉。老婆悄悄拉起我的手说“我很幸福！”

    鸟儿们吃饱了，飞走了，那翅膀将女儿的目光牵得很远很远。

    两个小时后，五个饭盆与两个塑料桶都盛满了笃柿，大约一百多斤吧。每个人的手上都是紫红紫红的，每个人的嘴唇、牙齿、舌头都是紫红紫红的。女儿说：“爸爸，等我长大了，用笃柿的天然色素做唇膏，销路一定火暴。”

   “好！为了你的理想，我们到河边庆祝庆祝！”

    两片挂子真给我长脸，，竟然在两个小时给我挂了三、四斤河鱼。河水炖河鱼，没有任何污染哪，我相信国家主席也吃不到。

    在小兴安岭的深处、青青的小河旁、柔软的沙滩上、一顶红色的大遮阳伞、一块红色的雨布、三个人吃鲜美的河鱼、喝鲜美的鱼汤——高天之上，那两只盘旋的兴安金雕一定将这画面拍摄到它们的眼中。

    喝好了河水的女儿将纯净水都倒掉了，灌了满满十瓶的河水。

    满载收获的回程当然是一路的笑声、一路看不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