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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秦娥》
http://shuangyashan.dbw.cn   2006-04-30 14:58:25
       《秦娥》   冯良著   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这是一个单纯而好看的故事。作者一度将它定名为《平静下来吧,你的心灵》,我以为是很有深意的。随着阅读的持续,标题所蕴含的意义亦会渐次呈现。小说中的各色人物,虽然性格不一,经历各异,命运亦大相径庭,但无一例外地都处于深深的不安之中。这种不安同时也表现为一种不适感,较为准确地反映出中国社会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后个人的精神生活所发生的微妙变化,同时也暗示了为庸常、细琐的日常生活所掩盖的欲望、焦虑和种种心理症候。

        主人公袁方看似木讷、内敛、处处保持低调,实则内心生活波谲云诡,充满了矛盾和紧张感。这个人物的特征,我们若用一个简单的概念来加以概括,那就是游移。实际上,游移本身就是内心动荡不安的自然分泌物。在游移中,“爱情”一次次遭到悬搁,而婚姻则成了逃避的绝好借口。他整天忙忙碌碌,却又无所事事;生活犹如梦游,却从未真正展开,既被动又无奈。同时,焦虑也无所不在,正如索尔·贝娄笔下的那些“晃来晃去的人”,他的行为常常让人捉摸不定。在作者的笔下,他与其说是一个猎艳者,还不如说是猎物更为合适,或者说,既是猎艳者,又是猎物。不过,“真正的”爱恋对象(秦娥)一旦出现,他的游移不定即刻烟消云散。他突然间表现出来的执著和耐心甚至充满了夸张的戏剧性。这一矛盾的辩证法给予了人物应有的精神深度,也在某种程度上赋予了这个故事强烈的喜剧色彩。

         秦娥是另一个矛盾体。与袁方不同的是,她的内心焦虑并非来自于日常生活的磨洗,而是某种带有神秘色彩的命运的馈赠。从幼年时代,她对男女之间的情事就有某种想望中的恐惧。这种恐惧在她的生活中如影随形,从未褪色。秦娥的行为特质也可用一个概念来加以表述,那就是执拗,与袁方恰好相反。在她的少女时代,她第一眼看到扬琴演员的时候,就决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一生交给他。她是迫不及待地、轻率地要把自己交出去,且不去管这个对象是否愿意接受。当她在大学遇到东方红时,情形也是一样。一旦确定了爱恋的对象,其他的一切都不在话下,正如看见了一个衣架,就一定要把衣服挂上去一样。她永远踌躇满志,无所畏惧,当她迅速使用一个个可笑而可爱的计谋和手段将东方红和杨露强行拆散,并将前者占为己有之时,那对可怜的有情人尚且不明所以,如坠雾中。而一旦把自己交出去的愿望得以实现,对秦娥来说,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抓住它不放。实际上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在小说的结尾处,她对早已抛弃她的东方红的依恋显然已有了明显的强迫症的症兆。

        如果说袁方是一个梦游者,秦娥则是一个行动者;袁方处处犹疑,心不在焉,秦娥则时时坚定果敢,从不怀疑自己。当袁方与秦娥相遇时(这是故事的主线和重心),两个人都走向了自己的反面——前者从无数次失败中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他从游移不定的状态骤然变得坚定而执著就不难理解了;而对秦娥来说,与袁方的相遇,则是第一次真正开始面对自己,而与自己的过去告别并非易事,因此,后者则由一贯的果敢坚定陷入了犹疑的迷途。

         这就是袁方和秦娥的故事,峰回路转,一波三折,其中不乏戏剧性,幽默感以及对当代精神生活的深刻洞见。

        平静下来吧,你的心灵。 

        这既是自我规劝,又含有讽喻之意。作者在这里显示出了异常冷峻的一面。除了袁方和秦娥的爱情故事之外,小说中还穿插了大量的男女情感纠葛。既有历时性(主线)的叙述,也有共时性(副线)的铺陈;有时像神话般庄严,如水云山和白玛,有时则如肥皂剧般的戏谑,比如大龙和王飞飞。所谓故事中套故事,枝蔓纷披,繁而不乱。所有这些故事既可以看成是袁方与秦娥之间关系的一个背景,同时也是现实生活本身。作者似乎在向我们暗示:在日常生活中,“爱情”往往只是心灵骚动的产物。作者似乎刻意要将“爱情”神秘的外衣剥去,从而显示出它在当今时代的基本轮廓。

        当然,在作者半真半假的反讽语调中遭到质疑的不止是所谓的“爱情”,小说中各色各样的人物乍一看都很单纯,而在不知不觉中就会露出极深的心机。似乎随着情节的深入,这些人物并非变得越来越清晰,而是越来越复杂和晦暗:比如貌似厚道仁爱的老叶,比如表面纯情柔弱的小鲜和王飞飞。日常生活和爱情一样,处处布满了陷阱,充斥着各种计谋,装点着各种令人迷乱的饰物。而作者并非着意要去揭示人物、生活本身的肌理,往往是点到为止。单从这点上来说,作者的这种冷峻和机智会让我们在不经意中想到张爱玲,尽管两者的创作路径、风格完全不同。
作者:    来源: 文汇报网     编辑: 岳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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