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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爱如此
http://shuangyashan.dbw.cn   2006-04-25 14:19:16

  认识辛星那年,她二十五岁,研二,人长得,怎么说呢?远看很一般,近看却相当标致,内双眼皮,小巧的鼻子,唇形和范冰冰很像,瓜子脸,蓬松的短发遮去了前额,也收敛了她的聪慧和美丽。
  照理说,这么大的姑娘,应该梅开二度三度了吧,可她,竟从未谈过一次恋爱。男人看她,就像她看男人,平静自然,不会往性别上想。不过,她倒因此成了同龄女朋友的情感出口,耐心听她们倾诉,帮她们进行客观的推理分析,仿佛她是某电台的爱心热线。每当我笑话她纸上谈兵时,她便委屈道:虽说我没有体验,但我有的是经验,间接经验!
  可惜,朋友们快乐的时候是不会想到她的,想到她的时候要不是怨女,要不是弃妇。所以,她积累的“经验”越多,她对爱情,就越发的失望了。
  不过,这并不是表示,她会变态的拒绝同任何男性交往,她是一个身心都很健康的女人,热爱生活,要求上进,尤其是对本专业的执着态度更叫我这个学姐汗颜。在这个城里呢,她有两三个固定的男的朋友,杨成浩是和她交往最勤的一个。
                 
  杨成浩是她的老乡兼校友,不过早些年就毕业了,目前在一家相当知名的投资公司就职,人长得一点不帅,唯一的优点是,非常清新,从头发到脸到衣着,从鼻息到口气到体味,都清新得叫人感动。辛星说,只要是和他坐在一起,便觉心旷神怡——无论是来自城市本身的龌龊和喧嚣,还是来自内心深处的苦闷和困倦,只要是见了他,便都烟消云散了。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哪怕不说话,就这么坐一阵子,静一阵子,都会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杨成浩工作的时候一般都在不停地说话,要绞尽脑汁地说,要气定神闲地说,要既坚定又温柔地说,既智慧又坦城地说,所以说得很累,说得很烦。不过很累很烦的时候,他也不会轻易打扰辛星。
  他之对于辛星的利用价值,他心底清楚得很。
  看完《河东狮吼》后,辛星对他说:我高兴的时候你要陪我玩,我难过的时候你要安慰我,我忙碌的时候不要骚扰我,我睡觉的时候不要吵醒我。我们可以亲密,但不可以接触,我们之间的距离,你一定要把握好……
  杨成浩明白,哪怕自己表现出一点点幽默,都会被辛星看作是狡猾。
  是啊,这年头你衡量谁,评判谁,首先得看他心地是否善良,待人是否热诚。有时你会对诙谐、才智等感到厌倦,因为人人都想表现出一点天才。
                 
  辛星不会嗲,不会作。晴天就灿烂,有风就舞蹈,动静相宜,自然而然。和她在一起,只要随意表现自己的真就是了,定定心心地吃饭,开开心心地大笑,逛街时,辛星自己拎包,散步时,两只手各自插在自己的裤袋里。
  杨成浩经常很忙,找辛星是忙里偷闲。
  辛星一直很闲,找杨成浩是闲得发慌。
  但见面前一定要通个电话,嗨,今天有空吗?
                 
  一年过后,辛星毕业,回老家工作不到两个月,又拿着简历风风火火地回到了上海,到处投递,没处安生,只好暂时落脚在杨成浩的宿舍。辛星睡床,杨成浩打地铺。
  杨成浩问:为什么又要回上海呢?当初那么讨厌它的说。
  辛星笑笑:和你太近不好,离你太远也不好。习惯了与你不即不离的相望,就这么简单。你千万别多想,我只是闻不惯小城市里的那些男人,粘乎乎的臭狗屎味道。都是些假认真的伪君子。
  杨成浩心动了动,趁她睡熟时借着月光偷偷看她的脸,看着看着忘了时间。
                 
  只是不过十天时间,辛星便通过教授的推荐,进了一家著名的少儿出版社做编辑,专门编辑儿歌和童话故事,阅读对象是3到5岁的孩子。最忙的时候,要成天加班,假日也不得休息,出差也多,工作上的事情渐渐地千头万绪起来,一个人好不容易安安静静地呆着时,便只想舒舒坦坦四脚朝天地睡大觉。这时候若是碰巧杨成浩来了电话,只回一句“困啊!”便啪地把电话挂了。
  杨成浩也体谅,从不会追加第二个电话。就像那时他忙,辛星对他也是如此。
                 
  等到辛星朝九晚五的日子正常了,时间便恁地多了许多出来,心情刚开始爽得不得了,可没两天便跟腌过的白菜般了。早先读研时,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里住满了志同道合的同学,再无聊在人群里呆着便有安慰,再说又有读书考试的压力,稍一用功就把一天填得满满的。如今下班后的时间怎就像蛋糕上的一厚层奶油,看着就叫人腻烦呢?
  上海的夜生活虽然丰富,但只要是玩就得花钱,连killing time都得花钱,多没意思啊!况且辛星本身又是喜欢闹中取静的人,小资的那一套她又统统不屑。
  这时,她开始成天想杨成浩。但又强自克制,一周最多约他一次。她想,她也许应该正儿八经地谈一场恋爱了。哪怕是假的爱情,哪怕是玩玩,总比这样子虚度光阴要强哪。
  可是,到底爱情的滋味是怎样的呢?
  还有,到底该怎样去爱呢?

  周末,朋友们邀杨成浩去杭州散心,杨成浩便邀了辛星。该互相介绍时,杨成浩望望辛星,不知该称她为自己的什么。辛星鼻子突然酸酸的。在西子湖畔,杨成浩与辛星合了一张影,努力靠她很近,左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辛星自然地偎紧他,右手环住他的腰,亲密得像情侣。
  杨成浩眼睛直冲着镜头傻笑,闪光灯一亮就把他的手从她的肩头拿开了。
                 
  回到上海后,辛星对杨成浩说:你的年纪也不小啦,你可千万别当我是什么顾忌我,多跟别的女孩子交往交往吧,找个中意的成个家,知道不?
  杨成浩说:我的圈子里哪有什么好女孩啊,你好心做善事,帮我介绍几个吧。
  辛星拍手道:成啊!不过,你的圈子里要有什么帅哥,也要记着先准我这边呀。
  一定,一定!说完两个人使劲握了握手。
                 
  于是相继地,辛星介绍了八九个女孩子给杨成浩,杨成浩呢,更积极,一个接一个地,源源不断地向辛星输送小伙子。
  可最终,两边还是一个没成。
  辛星讨厌粘人的,可现在的小伙子一个个都似乎奉了死缠滥打的原则,白天电话N次,晚上短信N的平方;中午才见面,晚上又要见;头天刚一起吃过饭,第二天又约一起看电影;成天爱啊想字儿啊挂嘴边,嘴唇动不动就往脸上凑;才交往没几天,就想方设法地要往她被窝里钻……
  杨成浩喜欢静,可现在的女孩子大多都是野蛮女友,把男人个个当脓包,一张嘴,成天不是说个不停就是吃个不停;一只手,不是拎他耳朵就是掐他胳膊;逛街时,眼睛不是看时装就是看珠宝;交往没几天便成了三级残废,事事都要男朋友来照顾……
  把戏玩了一年多,两人算是过足了瘾,回回见了面,尽是没精打采地哀声叹气。
                 
  不久,杨成浩按揭买了套三室两厅的房子,简易装修了下,便住了进去。
  辛星不甘示弱,按揭买了辆白色的宝来,天天接了杨成浩上下班,并要他付搭车钱,说是补贴油费。
  一晃眼的工夫,杨成浩三十三了,辛星也已经二十九。
                 
  03年的四月份,杨成浩突然失踪了,手机停了机,屋里电话没人接,单位同事说他辞职了,具体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辛星成天如同丢了锚的船,走路都头重脚轻地飘啊飘。她气愤地想:杨成浩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辞职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她说一声,竟还有兴趣玩这种失踪的游戏,拿她辛星当什么呀?
  可又一想:我辛星算他什么呢?朋友吗,我并未和他说过什么知心话;情人吗,我们又没有任何肉体上的接触。既然精神和肉体都不亲密,我也许不过是他在这个城里的一个普通的熟人罢了。
  想到这里,辛星破天荒地哭起来……
                 
  因为哭得太心无旁鹜了,连手机响N次都没有听到,等哭完了才发现竟然有那么多未接电话,是由同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来的。她用固定电话打过去,电话提示外地手机需加拨零。她掏了IP卡出来,重新拨了过去。竟是杨成浩的。
  辛星,你好吗?
  好啊。辛星突然开心起来。你在哪里?
  我在旅行,在海南岛,瞧瞧,多蓝的天啊!手机里传来杨成浩的由衷叹息。
  跑那么远干嘛不通知我一声?猪头。辛星嗔骂道。
  让你吃惊一下不好吗?杨成浩哈哈大笑道。
  你可把我吓坏了。辛星不由自主地哑了嗓子。
  ……
                 
  这后面的一连数天,杨成浩走到哪儿都会给辛星打个电话过来,当然,一定是在她下班以后,这是辛星的强力要求,为的是好让她放心。
  辛星开始一天到晚地牵肠挂肚于那个电话,那个熟悉的声音,她对着电话说了许多话,许多从前她因不齿而羞于出口的话,她说:成浩,我很想你,一想指头就会发麻。
  成浩,当我的眼眶蓄满泪时,那眼帘外的世界,满是你的影子。
  成浩,你快回来好吗?我想要你抱我,亲我,我要做你的女人。
  ……
  因为看不见他,辛星说话渐渐肆无忌惮起来,她袒开了胸怀来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说,她控制不住自己想倾诉的欲望,大部分时候说得语无伦次。
                 
  杨成浩也开始在电话中对她亲昵无比,叫她亲爱的,宝贝,或者,我的女人。某天的晚上八点,他又打来电话,他说他的旅程快结束了,从海南到昆明到越南,他现在正在柬埔寨,再等等,再等三天,三天后请到虹桥机场接他。
  接这个电话的时候,辛星正坐在人民广场中间的石凳上,没了杨成浩,她每天晚上都在外面晃荡着,看着络绎的人群和不尽的车流,以减轻自己的恐慌。正在这时,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她听到他说:亲爱的,三天后你该怎样来迎接我呢?当我张开臂膀时,你会投进我的怀抱吗?当我亲你时,你会躲避吗?当我向你求婚,你会拒绝吗?……

  辛星合了手机,泪流满面。她快步冲着那个背影走去,大声叫道:杨——成——浩!
  杨成浩愣愣地转过身来,满面通红:对,对不起,我,我……
  你其实,一直都在上海?
  杨成浩点点头。
  傻不傻啊?!在上海用外地手机,有钱啊你!!!
  辛星说完一拳擂过去,杨成浩的身体晃了两晃,差点摔倒。
                 
  五月一日,辛星与杨成浩结了婚,辛星坚持保留了自己的宿舍,这都得怪那个叫做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女人。之后,两人一起回老家,杨成浩的父母好像早就认识她似的,一见她面就亲切得很,辛星辛星地叫得欢。后来辛星在他们家书桌上看到他们早两年的合影,西子湖畔的那张,两人搂着,亲亲密密。
  辛星奇怪地问道:什么时候放这的?
  杨成浩嘿嘿一笑:刚洗好就寄回来了。


作者: 艾文    来源: 中青网     编辑: 岳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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