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来临的时候,伴随着一场春雨。
倚窗听雨,思绪和雨一样飘缈,在傍晚细碎的灯影里,忽长忽短。雨夜漫漫,不知明朝寂寥的深巷里,可有手捧杏花的少女,沿街叫卖?
雨后的白河大道,湿漉漉地伸展。柳眉儿被雨水濯洗得一尘不染,光洁如婴儿明净的额。早春的花事已开到荼糜,几只小鸟叫喳喳地跳来跳去,昨日花团锦簇的枝头,一夜之间,红销香断。
世人只晓得春光明媚,谁能看得到离别正在上演?——春天是一场盛大的舞会,一曲唱罢,一曲登场。你看到桃花谢了梨花落,梧桐花开始鼓起了喇叭吹,而去年山坡的那一树槐花,还在风中默默等待。
一切都来不及感怀。毕竟落花过后,叶子迅速生长并繁茂,有一些伤,被悄悄覆盖。
记得一场爱情,在四月里萌发,疯长。漫山的杜鹃花开,他告诉你,他想着远方的你了。许多年后你回想往事依然恍惚,你看到记忆的枝头摇曳着一枚罂粟,你在夜晚临睡的时候想起一些华美或者惨烈的片断……不知道那时候,会不会还有泪珠,像年轻时一样滚落,滑过夜里冰凉悠长的梦境?
爱,和暖,和希望,不过是拯救灵魂的幌子。
终究是一场凋落。不要问,谁是谁的人间四月天?
这个春天,我照旧写一些字,像蜗牛爬过石背,一袭疼痛而清凉的痕迹。这个世界,这么美,我已经学会了端起手中的相机,用心去捕捉。在春雨沙沙的午后蜷缩在家,也跟朋友相约,天气晴朗,美丽出逃,驴行青山绿水,抑或,打一场久违了的网球。
还有,为远行的人儿祈祷。为一些远离,甚至,为一些永别。
我的女儿问我,妈妈,春雨是不是融化了冰雪的水?我没有回答。冬天已然远去,我只带着她在雨后潮湿的路面上走。女儿看到蝴蝶就追上去了,女儿闻到花香就停下来了,就这样停停走走,心思澄明,不惹尘埃。
我的世界无悲无喜,一如沉船后静静的海面。
是不是看得太透就会失语?在这个春天,我其实真的不想表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