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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沫晚年回归自我(图)
http://shuangyashan.dbw.cn   2006-04-10 08:49:08

  

  对待亲情的态度,大抵能看清楚一个人的真面目。

  大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有一位南非的领袖人物,其子触犯刑律,法庭开审时,记者问他对此有什么要说的,他的回答直截了当:作为父亲,我希望法庭能尽可能轻判我的儿子。

  我吃了一惊。

  在我当时的认知水平上,如果他说:“我儿子触犯了刑律,应该受到惩罚,我希望法庭审判时,一定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不要考虑我的因素……”,我可能不觉意外。我们过去所受的教育就强调,在大是大非面前,要大义灭亲、不殉私情,不能有儿女情长。类似的的事情,亲人出面没要求“严惩不怠”,就算幸运的了。

  人性亲情斩不断

  近读老鬼的新著《母亲杨沫》(杨沫为中国现代著名作家,代表作为《青春之歌》),从作者青少年时期的经历中,我又看到了这一层过去相当普遍存在的阴影。

  革命,也只是一种工作,其间的理想和信念,再崇高再伟大,总离不了人和人性。他人是人,亲人更是人。可是,这些概念过去常常被漠视,或者干脆弄颠倒了。

  老鬼在书中说:“五个孩子有四个是找别人带的——我和哥哥一辈子也不知道在母亲面前撒娇是什么滋味——六岁时刚动完手术就挨了一顿痛打——回家吃不饱还要交粮票——整整五年父母不跟哥哥说一句话——最疼爱的女儿不明不白死了也置之脑后……”

  亲情,绝不只是指血缘关系,还有一份超出一般情感的骨肉之情,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人身上的一种动物性。

  传记出版后,作者在接受记者专访时说:“那会儿主张,‘革命第一、工作第一、他人第一’。如果你这个人很重亲情、很重家庭的话,会被认为是觉悟低。太‘儿女情长’了,在那时候是要被人瞧不起的,觉得你这人没出息,境界不高。当时为革命奋不顾身,不管老婆孩子,为工作,周末不回家,孩子老婆得了病都不管,受到了舆论的赞美和全社会的尊敬”。“我姑姑非常疼爱孩子,母亲却说“家庭妇女才那么干”,特鄙视。她觉得有工作的知识女性不应该整天围着孩子转,像姑姑那样。她认为那是动物本能,“老母鸡也会干”……”

  可是,人如果连起码的亲情都不讲,连这点动物本能都没有了,还能说是比动物“高级”吗?

  本性的再生与还原

  许多年前,看《我的父亲邓小平》,书中提到邓被“发配”江西时,曾几次给中央写信。这些信不谈政治,不谈国家大事,也不谈对个人境遇的期待和要求,主要是谈孩子的治病、就业等家庭琐事,请求组织上予以照顾。

  我很感动。没想到我们的领袖人物,也如此注重家庭、注重亲情,即使是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

  一位长者告诉我,人的一生,大致要经历三个阶段:年轻的时候实现自我,中年的时候失去自我,晚年回归自我。这与老鬼的观点不谋而合。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有一些老干部,表现出了“两头儿真”的特点。像周扬、胡绳等很多人都是。刚开始年轻的时候参加革命是真诚的,中间很长一段失去了自我,到晚年,经过‘文化大革命’,好象看破了什么,又恢复了自我。周扬和胡绳都属于这一类,敢说真话。我妈就有点这样,到晚年她也不在乎了,喜欢实话实说,跟老百姓心贴心”,“你看她年轻时候一个样儿,中年一个样,晚年又一个样”。

  如此看来,晚年能回归自我,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二○○三年,我在香港买到一本书,名为《我有这样一个母亲》,作者李南央。她讲述的家庭境遇与老鬼相比,好不到哪儿去。李南央和老鬼两人的母亲,差不多同时代人,而且有着惊人的相似:年轻投身革命,中年渐渐失去自我,丈夫、儿女、孙辈,包括亲朋好友,在她们那里完全感受不到亲情,甚至比对一般人更苛刻。现在人们常说的“杀亲”、“杀熟”,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形。

  所不同的是,老鬼的母亲杨沫“晚年大彻大悟,非常坦白。自己的私心、自己的虚伪、自己懦弱,她都承认,变得像孩子一样纯真”。而李南央的母亲,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说有了这样的变化。

  人生“三个阶段”的划分,很耐人寻味。并不是所有人都一定经历这三个阶段,有的人一辈子都在努力实现自我,死而后已;有的人失去自我后,再也不能自拔;能回归的大约也只是少数。

  那个时代已成过去

  为什么会失去自我?从杨沫她们的经历中可以看出,既有个人因素,更有环境因素,包括政治的、社会的等等。老鬼说,“母亲的出生和个性使她对左的一套天生就反感。只不过多年的、脱胎换骨的思想改造扭曲了她的本性。母亲由一个追求婚姻自由、追求真理的进步青年,变成了一个马列主义老太太。尤其是政治上,她绝对听上级的话,绝对不会给领导提意见。对任何领导,包括自己亲属的领导、孩子的领导,她都必恭必敬、奉若神明,这几乎成了她的处世习惯。这是多年来教育的结果”。

  老鬼的文字有些粗糙,大约也是作者心境的反射。受其影响,阅读的时候,我的心情也总在焦虑、伤感、烦躁和愤懑之间交替。掩卷之际,我相信,绝大多数读者都会和作者一样,为母亲的“回归”,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革命第一、工作第一、他人第一”这样的口号,现在已经很少提了,倒是“大公无私、无私奉献”之类,还能经常听到,虽然也受到“舆论的赞美和全社会的尊敬”,但纯粹无条件地提倡“无私”,并期望化作人们真诚自觉的行动,已经不那么现实了。

  毕竟,杨沫她们所处的那个时代,已经成为过去。这应该也可看作是一种回归,社会的人性的回归。 

作者:    来源: 山西新闻网     编辑: 岳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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